顾彦的“尚可”评价如同特赦令，让项目部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然而，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考验在于方案的试行效果。林默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带领团队投入到新流程的落地执行中。
优化的流程砍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审批环节，引入了更精细化的数据看板，资源调配也开始尝试运用那个经过“仙界逻辑”点拨的动态模型。起初，习惯了旧有模式的团队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王振几次差点习惯性地把报告发去已经被撤销的审批节点，赵晓蔓面对更细化的数据字段感到头晕目眩。
但在林默的强力推动和耐心指导下，混乱期很快过去。新的流程开始显现出其优势——沟通成本降低，决策速度加快，资源利用率有了明显提升。连最初抱怨最多的王振，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一开始别扭，但现在确实不用再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回扯皮了。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顾彦的眼中。
他并没有频繁地亲临项目部，但他要求林默提交的每日数据简报和每周进展报告，内容极其详尽。他会仔细审阅每一个数据波动，对比试行前后的差异，并提出尖锐的问题。
“周二资源池利用率峰值出现在下午三点，与项目A的关键节点重合，动态调配模型是如何规避冲突的？”
“流程简化后，质量控制点的数据为何出现小幅波动？是标准降低了还是监控不到位？”
“危机预案中的快速响应团队，模拟演练的响应时间是多久？是否有实测数据支撑？”
他的问题如同手术刀，精准而冰冷，迫使林默和团队必须对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不能有丝毫含糊。
林默感觉自己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终点的答辩，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但他也承认，在这种高压下，团队的整体能力和对项目的掌控力，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顾彦就像一块坚硬的磨刀石，虽然过程痛苦，但刀刃确实被磨得更加锋利。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顾彦的疑虑并未消除，反而随着观察的深入，逐渐加深。
他注意到，项目部在试行新方案后，不仅效率提升，整个团队的协作氛围也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那种变化很难用数据量化，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凝聚力？或者说是，一种异常的“顺遂”。
比如，几次跨部门协调中，原本预计会遇到阻力的环节，对方部门都出乎意料地配合；某个需要其他团队提供关键数据的任务，对方总能“恰好”在截止前完成，并且数据质量极高；甚至有一次，公司网络短暂波动，其他部门都受到不同程度影响，唯独项目部的核心数据传输异常稳定。
这些细节单独看，都可以用“运气好”、“沟通到位”、“准备工作充分”来解释。但当它们频繁地、集中地出现在同一个团队时，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尤其是那个资源动态调配模型，在实际运行中表现出的适应性和弹性，远超他最初的预期，简直不像是初试运行的版本，倒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成熟系统。
顾彦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项目部近乎完美的周度数据报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回想起林默提交优化方案时，那份报告中隐约透出的、超越常规的逻辑美感，以及对话时那丝难以捕捉的异常波动。
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诡异。
他相信林默和他的团队有能力，但这种能力的跃升速度，以及这种仿佛被无形之手拂去所有障碍的“顺遂”，不符合他认知中的商业逻辑和团队成长规律。
难道……林默背后有高人指点？或者，他掌握了某种……非常规的“资源”或“方法”？
顾彦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和锐利。他不喜欢超出掌控的事情，更不喜欢隐藏在迷雾中的变量。他决定，要更近距离地观察这个项目部，尤其是林默本人。
这天下午，顾彦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项目部的开放办公区。
他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面无表情，强大的气场瞬间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办公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顾彦没有理会其他人，目光直接锁定了正在和白板上的流程图“搏斗”的林默。
“林经理，”顾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关于资源模型在并行项目冲突时的优先级判定逻辑，我需要更详细的解释。现在。”
这是突然袭击式的质询。
林默心里一紧，但好在他对整个模型已经烂熟于心。他转过身，拿起记号笔，一边在白板上勾勒，一边清晰地阐述模型的核心算法和优先级判定规则。
顾彦静静地听着，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林默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语气停顿。他偶尔会打断，提出几个极其刁钻的假设性场景，考验模型的边界情况和林默的临场应变能力。
这场当众的“答辩”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林默虽然压力巨大，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但凭借对方案的深刻理解和这段时间被逼出来的快速思考能力，他勉强接住了顾彦的所有问题，回答得虽有磕绊，但逻辑清晰，核心要点明确。
顾彦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理论基础尚可，实际应用需持续观察。”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一个冷峻的背影和一屋子大气不敢出的员工。
林默看着顾彦离开的方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然而，林默没有注意到，在顾彦转身的瞬间，他那锐利的目光，极其快速地扫过了林默的手腕——那里，契约内化后的光环平常人是看不见的，但顾彦似乎……微微停顿了零点几秒？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探究。
顾彦回到办公室，关上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林默……”他低声自语，“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那份超越常规的逻辑，那丝若有若无的异常波动，还有今天近距离观察时，隐约感受到的、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纯净气息？虽然极其微弱，几乎被都市的浊气掩盖，但他相信自己敏锐的直觉。
这座冰山，已经不仅仅是在评估下属的能力，他开始对林默这个人本身，产生了浓厚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兴趣。而这份兴趣，对于想要隐藏仙凡恋情的林默和云瑶来说，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项目部试行新方案的风波暂告段落，但一场围绕林默本身的、更深层次的观察与试探，已然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