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州大捷,拔离速败退云中的消息,如同一声撼动九霄的惊雷,在北地上空炸响。其带来的冲击波,远比之前任何一场战役都更加猛烈和深远,瞬间改变了所有势力的战略盘算。
燕京狂喜,磨刀霍霍。
燕京城内,一扫连日来的阴郁压抑,充满了胜利在望的狂热气氛。太傅宗干虽面色疲惫,但眼中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狠厉。拔离速主力遭受重创,退缩孤城,在他看来,平定云中叛军、真正一统大金江山,已是指日可待!
“恭喜太傅!贺喜太傅!”麾下文武纷纷道贺,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宗干志得意满,但他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内部统一在即,外部的威胁便显得愈发刺眼。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东南和南方——那个盘踞在燕云,如同毒瘤般的武松,以及那个看似恭顺、实则包藏祸心的南宋朝廷。
“传令前线,加紧围攻云中,务必生擒拔离速,永绝后患!”宗干首先下令,声音冰冷,“同时,严密监视燕云武松动向,各部做好东进准备!待云中一定,本太傅要亲提大军,踏平涿州,将这根肉中刺,连根拔起!”
统一的金国,需要一个绝对安稳的后方。武松和他的忠义军,必须被消灭。
临安惶恐,进退失据。
消息传至临安,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彻骨的寒意。秦桧拿着密报,手指微微颤抖。他寄予厚望的“驱虎吞狼”、“划河而治”的美梦,随着宗干即将到来的全面胜利,而变得岌岌可危。一头统一且强大的猛虎,还会甘心与绵羊划界而治吗?
“宗干……宗干若真的一统金国,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万俟卨的声音带着恐惧,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
秦桧脸色铁青。他比谁都清楚,金人狼子野心,从未改变。一旦内部稳定,南下牧马是必然之举。他之前的种种算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和议!必须加快与宗干的和议!”秦桧几乎是吼出来的,“立刻再加派使者,告诉宗干,只要他承诺止兵休战,维持现有边界,朝廷愿岁币加倍,并……并可以协助他稳定地方!”
为了求得一时安宁,秦桧已然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这代价是屈辱的、是饮鸩止渴的。
北地同盟,危如累卵。
风云堡、太原、涿州,北地抗金同盟的三巨头,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卢俊义的声音透过法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宗干若胜,必倾力东向。届时,我河北首当其冲!武松兄弟,燕云可能顶住?”
梁兴在太原更是直言不讳:“银术可近日攻势加剧,定是得了燕京指令,欲牵制我等,使其无法东援!若宗干大军压境,燕云独木难支!”
聚义厅内,燕云众将面色沉肃。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生死考验,即将到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宗干虽胜,然云中未平,拔离速犹在,其需时间消化胜利,稳定内部。”我分析道,“此乃我军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二哥有何打算?”石秀问道。
“不能再被动防守!”我目光锐利,扫过众人,“宗干欲东进,必先确保侧翼无忧。我等偏要让他无法安心!”
我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居庸关和古北口之间广袤的燕山山脉上:“与其坐等宗干整合力量来攻,不若我军主动出击,以攻代守!”
“出击?”燕青一愣,“攻击宗干主力?”
“不,”我摇头,“攻击他的软肋!袭扰他的粮道,破坏他的后方,甚至……尝试再次与困守云中的拔离速取得联系!要让宗干知道,只要他敢全力东进,他的后院就永无宁日!即便不能阻止他,也要最大程度地迟滞他,消耗他,为卢盟主和梁、赵二位首领争取时间!”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策略。以燕云一隅之力,主动去撩拨即将统一金国的庞然大物!
但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
“此外,”我补充道,“立刻将宗干即将获胜、金国可能再次南下的消息,以最紧急的方式,通报韩世忠将军!告诉他,唇亡齿寒!若北地抗金力量覆灭,金人铁蹄下一个踏碎的,便是江南!望他以国事为重,摒弃前嫌!”
这是最后的努力,试图唤醒韩世忠的民族大义。
塞外余烬,最后希望。
就在我们紧张部署,准备行险一搏之际,一个微弱的、却可能改变一切的消息,从岌岌可危的云中传来。
戴宗麾下最得力的斥候,冒死穿越层层封锁,带回了拔离速在绝境中发出的最后讯息:
“云中危殆,然将士犹有死志!若武都头愿施以援手,牵制宗干东线兵力,我等愿歃血为盟,共抗国贼!事成之后,云中愿与燕云划界而治,永为兄弟之邦!”
拔离速,这位骄傲的金国名将之后,在生死存亡关头,终于低下了头,向曾经的敌人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这无疑是一个火中取栗的提议。援助拔离速,意味着将直接与宗干主力对抗,风险巨大。但若成功,不仅能缓解燕云的巨大压力,甚至可能彻底改变北地的力量格局!
机会与风险并存,生存与毁灭一线。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我。这个决定,或将决定整个北地,乃至天下未来的命运。
我望着西方那战火纷飞的方向,缓缓握紧了拳头。
“回复拔离速,”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中清晰响起,“盟约可立!但我有一个条件……”
惊雷已响,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是力挽狂澜,还是与云中一同坠入深渊?答案,就在这破晓前的抉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