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活女授首,八千大军灰飞烟灭的消息,如同一声撼动天地的惊雷,在已然风雨飘摇的北地炸响。其影响远超一场战役的胜负,深刻地改变了宋、金、以及新兴抗金力量之间的战略格局。
燕京震动,战略转向。
燕京城内,太傅宗干接到涿州惨败、完颜活女战死的噩耗,当场掀翻了御案,脸色铁青,半晌无言。他并非心痛完颜活女之死,而是震惊于那支被他视为“草寇”的力量,竟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战斗力,更恐惧于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
“武松……忠义军……”宗干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忌惮。他意识到,后方这个心腹之患的威胁,已然超过了正面的云中叛军。若不能尽快扑灭,一旦其与河东红巾军连成一片,甚至与南方的宋军有所勾连,大金国将面临立国以来最严峻的腹背受敌之局。
“传令!”宗干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沙哑而冰冷,“暂停对云中叛军的攻势,主力后撤,固守居庸关、古北口一线!另,派使者秘密南下,接触南宋秦桧……告诉他,若能设法牵制甚至剿灭河北忠义军,先前所议划河而治之事,并非不可商榷……”
战略的天平,开始倾斜。宗干不得不暂时放下与云中拔离速的意气之争,优先应对来自背后,那把名为“武松”的尖刀。
临安哗然,暗流汹涌。
消息传至临安,朝野哗然。主战派士大夫如胡铨、李光等人,虽身处逆境,闻此捷报亦忍不住私下击节赞叹,称“北地有此豪杰,实乃华夏之幸”,更以此为由,再次上书要求朝廷改变国策,支援北伐。
而秦桧一党,则陷入了极大的被动和恼怒之中。
“废物!金人亦是废物!”相府密室之内,秦桧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儒雅从容,将一份密报狠狠摔在地上,“八千精锐,竟奈何不得几百草寇!反送了性命!如今宗干派人前来,言语间多有责怪之意,这……这让本相如何措手!”
万俟卨小心翼翼地道:“恩相息怒。金国内乱,自顾不暇,如今又遭此重挫,其势已衰。或许……或许我等不必再过于倚重他们……”
“你懂什么!”秦桧厉声打断,“金虏再衰,亦非江南可轻侮!如今北方武松坐大,若让其成势,与朝廷分庭抗礼,其祸更甚于金!此辈桀骜,绝非宋江可比!”
他焦躁地踱步:“必须遏制!必须将其扼杀!传令刘光世,加强对忠义军控制区的封锁,绝不允许一粒米、一铁片流入!同时,给我想办法,离间其与河东红巾军的关系,或重金收买其内部头领!无论如何,不能让其安稳立足!”
涿州新政,根基始立。
外界的惊涛骇浪,暂时还传不到初经血火洗礼的涿州。此刻,这座饱经创伤的城池,正在卢俊义与我的主持下,如火如荼地展开重建与巩固工作。
卢俊义带来的五千生力军,极大地增强了我们的实力。他并未久留,在确认涿州局势稳定后,便留下两千兵马和大量缴获的军械粮草,率主力返回河北,继续主持对真定府的围困和整个河北西路的经略。燕云之地,则由我全权负责。
送走卢盟主,我立刻与石秀、燕青、施恩以及“复土盟”的骨干,投入到繁杂的治理工作中。
首要之事,便是整军备武。以五百北上的老弟兄和卢俊义留下的两千精锐为骨架,大量吸纳在战火中表现勇敢、心向忠义的燕云子弟,迅速扩编军队。按照忠义军的规制,设立步、骑、弓弩各营,由燕青、施恩等老弟兄担任骨干,加紧操练。同时,设立匠作营,利用涿州原有的工匠基础和缴获的物资,日夜不停地打造、修复兵甲器械,尤其是针对金军铁浮屠的重斧、破甲锥等武器。
其次,是安抚地方,推行新政。颁布《燕云安民告示》,明确宣布废除金国的一切苛捐杂税,以“十一税”为基准,征收粮赋。将无主荒地分发给流民和军属耕种,提供种子耕牛,鼓励恢复生产。重用“复土盟”中熟悉地方事务、且有清名的士人,协助管理州县,建立初步的行政体系。同时,严厉镇压趁乱劫掠、为非作歹的匪类,迅速稳定了社会秩序。
最重要的是,凝聚人心,宣扬大义。我亲自走访涿州、易州等地,与乡老士绅交谈,与普通百姓共饮,反复申明忠义军“抗金复土、护佑桑梓”的宗旨。将阵亡将士的名字刻碑立传,隆重祭奠。将缴获的部分金人物资分发给穷苦百姓。这些举措,让饱受异族压迫的燕云汉民,真切地感受到了一支属于自己人的军队,一个属于自己的政权的温暖与力量。越来越多的青壮踊跃参军,越来越多的士人出山效力。
短短一月之间,以涿州为中心的燕云抗金根据地,便初步站稳了脚跟,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尽管前路依然艰险,但希望的种子,已然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深深扎根。
我站在修葺一新的涿州北城墙上,眺望着远方苍茫的燕山山脉。那里,是居庸关,是古北口,是更多尚未光复的州县。
完颜活女的鲜血,只是开始。我要用手中之刀,麾下之军,将这抗金的烽火,燃遍整个燕云,直至那遥远的黄龙府!
根基已固,利剑在手。是时候,让这北地的风云,因我忠义军,而更加激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