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程浩。
“你如果试着把前提设置成，他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你。你就会觉得，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白星依旧没有插话。
不过，她的神色，却猛然一暗。
程浩竟然感觉到身边的道则，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一个表情的变化，都能引发空间道则的反应。
还真不愧是一个世界的界灵。
“姐，老弟就跟你明说了吧。”
“蛟申这个狗东西，一开始就不爱你。”
“他知道你是坤界的界灵。而他，受困于人蛟这个物种的道则，在境界修炼方面，一直裹足不前。就在他为此苦闷之际，恰逢你从残星岛上出世了。”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在向你表达爱慕之意后不久，就会向你提出，让你帮他改变身体的道则。甚至，让你直接帮他，突破修炼的境界道则。”
这些细节，白星的确未曾说过。
她跟程浩讲述的，只是说蛟申的修为，之所以三年内就达到了飞升的境界，是因为自己帮过他。
可以程浩，对万物道则与境界道则的深度认知。
他非常清楚，蛟申要想做到这一点，最快捷而有效的办法，就是利用白灵的强大世界道则之力，帮他快速破境。
从白点的微微点头来看，他猜对了。
“与此同时，为了巩固你帮他破开的境界，他还需要海量的灵力来支撑。而无论是紫海之内，还是乾坤两界的这片海域，都没有足够的灵力，供他使用。”
“因为，乾坤两界的融合。所以两界在此域的灵力，都被强大的道则之力，吸纳到了两界道则的融合之处。也就是两界相交的海底，并形成了巨大的灵石矿。”
当白星方才说到乾坤两界的关系时，程浩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云家在定波岛处的海底，所发现的规模空前的灵石矿。
也推测出了，那片灵石矿的真正成因。
就是两界相交之时，所出现的那股巨大道则引力。
首先被世界级的道则引力，所吸聚过去的，必定是两界这片区域的天地灵力。
因为，灵力对这种道则引力，远比其他物质更为敏感。
天地灵力与天地道则之力，本就具有极强的亲和性。
这也是白星，这位集道则与灵力于一体的界灵，会诞生在坤界的原因。
………………
推理出这一点很容易。
程浩对紫海两面的灵力情况，非常清楚。
无论是乾界，还是坤界，这个相交区域的灵力，都非常稀薄。
稀薄到几乎没有。
这也是紫玉、紫龙，飞到紫海之上抓一会鱼，都要提前吸掉一枚灵石的原因。
…………
人类为了获取灵力，可以从灵石中吸纳。
而生活在深海的人蛟一族，显然还没进化到这种程度。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灵石。
这也是人蛟一族修炼一两千年，也达不到人类几十年修为的主要原因。
…………
“所以，蛟申便向你提出，希望你能为他提供灵力，助他稳定境界。”
这一次，白灵怔了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说到这儿，或许你应该明白。他并不爱你，他只是利用你，帮他修炼。当他达到了飞升的境界之后，其实，已经准备抛下你，飞升到更高道则的世界。”
“但是，即便在他临走之前，还不忘再利用你一次。就是利用你来收集坤界海域中的紫水。并利用你的道则之力，将收集到的紫水，推入到乾界的海面之上。从而来守护他的人蛟一族。”
“如果，你把所有事情的前提，都预设成，他不但从未爱过你，反而是在利用你的这个事实。后面发生的一切，就完全合乎了情理。你也就能想得通，你想了几千年，仍不得其解的这些事了。”
“另外，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在人蛟的眼里，人类只是他们的食物。虽然你是此界的界灵。可是，你的本体与意识，却完全就是人类。你觉得，一种生活在海洋的动物，会跟自己的食物，发生男女之间的感情吗？”
“所以，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程浩最后这一句，说得震聋发聩。
也让白星越沉越低的心，像被一把重锤，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然后，直接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内。
…………
此时的程浩，突然感受到周边的道则，都倏然下沉。
而原本温和的气温，也随之骤降。
方圆千里的坤界海域，顿时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海面被冰封了。
程浩的身体，本能地喷射出灵力，护住了他的肉身。
而白星，却啥事没有。
她身上裸露的皮肤，依旧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只是，这白光中却裹着密密麻麻的细碎冰晶。
…………
“你说的对！他的确从未爱过我，也的确一直都在利用我。”
白星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不仅站了起来，而且飘到了半空之中。
似乎只为了，离她一直盯着的那三颗星辰，更近一些。
“我等了几千年，也纠结了几千年。没想到，等到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一个我本就早该明白的因。”
“这世界，不都是由因到果的吗？为何到了我这儿，却变成了由果推因？颠倒界，哈哈，颠倒界，想必就是这个意思吧。真没想到，原来颠倒的，竟是我自己身上的因果。”
看到白星这个样子，程浩有些慌了。
甚至开始后悔了。
他本以为，将这个真相告诉她，或许会让她更容易走出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白星不但没有走出来，反而陷入了彻底的沉沦与绝望。
………………
如果换位思考的话，还真的没法怪她。
毕竟，她在这个无人的坤界诞生。
一现身，所见到的就是蛟申。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的生命里就只有蛟申。
最早的几年，是她与蛟申实实在在的相处。
那是短暂而美丽的现实。
随后的几千年，则是她对蛟申的怨恨、不舍与思念。
则是漫长而阴暗的情绪。
这一切，就是她整个人生的全部。
除此之外，在这个永夜而孤寂的坤界，她还有什么呢？
…………
当一个人一生的内容——
突然变得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突然被反转。
突然被全部清零。
换成任何人，都会绝望。
或许，这不能叫绝望。
而是虚无。
几千年的经历也罢，情绪也罢，瞬间都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就相当于，一切归于虚无。
而这种虚无，远比绝望更为可怕。
………………
就在程浩不知所措地，看向空中的白星之时。
他却发现，白星的身体，正在不停地闪烁。
每闪一次，身体便黯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