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城，拓荒者指挥中心。
总指挥官雷克，正看着一份调阅权限为A级加密的电子档案。
档案的主人，是林越。
一个下属站在办公桌前，姿态恭敬。
“长官，所有能查的渠道都查了。林越的背景……没有任何问题。”
下属的报告有些迟疑。
“一个在弃民区长大的孤儿，基因评分常年徘徊在F级边缘，性格孤僻，没有任何朋友。所有履历，完美得……就像是教科书里的标准弃民档案。”
雷克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由特殊合金打造的桌面。
咚。
咚。
咚。
“标准？”
雷克终于开口，他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下属。
“一个标准的F级弃民，能在第一次‘远行’任务中，带领一队炮灰，从猩红矿区那种地方活着回来？”
“一个标准的F级弃民，能靠所谓的‘运气’，一枪一个，精准命中影刺兽的神经节？”
“一个标准的F级弃民，能在骸骨蠕虫洞穴那种b级禁区里，毫发无伤地完成探索。”
雷克每说一句，下属的头就低一分。
这些战绩，单独拿出来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一个拓荒者吹嘘十年。
可这些，都发生在一个刚刚成为拓荒者不到一个月的新人身上。
一个弃民出身的新人。
“长官，情报分析部给出的结论是……小概率事件的连续性叠加。他们认为，林越的运气，可能是一种尚未被发现的，特殊的基因显性能力。”
“运气？”
雷克笑了。
“废土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运气。所有相信运气的人，都已经变成了畸变兽的粪便。”
他关掉了林越的档案。
“继续查。不要通过常规网络，用‘幽灵’线路，手动排查他过去十八年的所有影像记录，一帧一帧地看。我要知道，他每天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是，长官！”
下属转身离开。
雷克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舷窗前，俯瞰着下方钢铁丛林般的诺亚城。
这个城市，正在腐烂。
而林越，就像是这腐烂的躯体上，突然长出的一朵，颜色过于鲜艳的花。
这种东西，要么是解药，要么是更猛烈的剧毒。
……
林越的宿舍内。
经过三维空间伪装协议的改造，这里已经成为诺亚城监控网络中的一个“实心”盲区。
绝对的安全。
他正在为第二天的“寂静工厂”任务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有预感，这次的任务，不会简单。
远古文明遗迹，往往意味着未知的危险，但也代表着……最高规格的签到奖励。
零坐在角落的终端前。
她已经看完了诺亚城公共数据库里所有能看的东西。
此刻，她正安静地看着林越忙碌。
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检查装备的每一个细节。
忽然。
零站了起来。
她走到林越身后。
“有人在看你。”
她的发音已经非常标准，只是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林越检查装备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
“谁？”
“很多。”
零伸出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虚拟的光幕。
那是诺亚城的网络拓扑结构图，复杂得足以让任何一个网络专家当场崩溃。
但在零的手中，这副图清晰得像一张儿童简笔画。
她的小手在图上轻轻一点。
几条极度隐蔽的数据流，被她用红色的线条标记了出来。
这些数据流，绕过了无数个防火墙和数据陷阱，最终，都汇聚到了一个点上。
那个点，代表的就是林越的身份档案。
“这个，是拓荒者指挥中心。”零指着其中一条最粗壮的数据流。
林越的心沉了一下。
果然，雷克开始怀疑了。
“这个，”零又指向另一条更加纤细，但路径更加诡异，权限高得离谱的数据流，“来源……诺亚议会。”
诺亚议会。
这个城市的最高权力机构。
由十二位长老组成，他们掌握着诺亚城99%的资源和绝对的生杀大权。
他们也盯上自己了。
林越沉默了。
“他们的痕迹，我已经清理了。”零补充道，“他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干净’的你。”
林越看着零。
这个他从蛋里开出来的少女，已经成了他最强大的后盾。
但这也意味着，她暴露的风险，越来越大。
诺亚议会的那群老家伙，可比雷克要贪婪和疯狂得多。
一旦让他们知道零的存在……
林越不敢想下去。
他关闭了零划出的光幕。
“做得很好。但是，下不为例。”
“为什么？”
“我们是在敌人的心脏里。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引来注意。”
“他们很弱。”零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林越却摇了摇头。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在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我们要学会当一只兔子。”
他把最后一件装备收进背包。
“我必须尽快变强。强到……可以把这个笼子，从外面打破。”
……
第二天。
诺亚城，七号空港。
林越背着作战背包，提前半小时到达了集合点。
任务简报上说，这次b-074号任务，会由一个四人小队执行。
他以为会是拓荒者里的精锐。
但当他看到自己的队友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第一个到的，是一个叫“老枪”的男人。
五十多岁，满脸胡茬，身上有浓重的机油味。他曾是拓荒者装备部的王牌工程师，因为一次重大事故，被降职到一线作战部队，负责随队维修。
他看到林越，只是点了点头，就自顾自地检查起自己的工具箱。
第二个，是个叫“疯狗”的年轻人。
二十岁出头，染着一头绿色的头发，耳朵上挂满了金属环。他是拓荒者里有名的刺头，实力不错，但作战风格极其冒进，喜欢单打独斗，已经害死了两个搭档。
他斜着眼打量了林越一番，吹了个口哨。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锦鲤哥’吗？听说跟着你混，闭着眼睛都能捡到功劳？”
他的话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林越没有理他。
最后一个到达的，是一个叫苏晓的女孩。
她是队伍里的医疗兵。
她很年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
但林越从她的资料里知道，她有严重的社交恐惧，在战场上，甚至会因为过度紧张而无法完成救治。
一个被降职的老油条。
一个不服管教的疯子。
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医疗兵。
再加上他这个来历不明，被高层盯上的“锦鲤”。
这哪里是精英小队。
这分明就是一支……弃子小队。
林越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这是上面那些人的阳谋。
把他和这些“问题儿童”捆绑在一起，扔进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里。
如果他们死了，正好一次性清除了几个不稳定因素。
如果他们活着回来了，那所有的功劳，都会被归结于他林越那神奇的“运气”上。
这会让他变得更加特殊，更加显眼。
也让他离真相，更近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指挥中心制服的军官走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
“人员到齐。现在宣布b-074号任务，‘寂静工厂’探索行动，正式开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停留在林越身上。
“根据指挥中心综合评定，b级拓荒者林越少尉，将担任本次行动的临时队长。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话音落下。
老枪抬起了头。
疯狗脸上的嘲讽凝固了。
医疗兵苏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三道截然不同的视线，同时汇聚到了林越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