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晨只觉得一阵心虚和不知所措。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如今自己已经失约。
再说什么也没用。
胸腔里闷得发慌。
连喉咙都有些发干。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还有走廊远处隐约传来的推车轱辘声。
最终还是白芷墨先开了口。
声音努力维持着一贯的清冷平稳。
但熟悉她的人就能知道。
白芷墨此时的语气，比平时对任何人说话都要软上几分。
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白芷墨轻轻叫他的名字。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侧过去的半边脸：
“林晨。”
“复读吧。”
白芷墨顿了顿。
语速稍微加快了些，她怕被林晨打断：
“以你的成绩，明年肯定能上清北。钱方面...”
话说到这儿，她自己却猛地停住了。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被褥柔软的布料。
她太了解林晨骨子里那份近乎固执的骄傲和自尊了。
知道他绝不会接受她的资助，哪怕她家根本不缺这点钱。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眼神里掠过一丝懊恼和无奈。
还有更深的担忧。
林晨扯了扯嘴角。
这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轻轻摇了摇头，自嘲笑道：
“你知道的，今年的高考，是我唯一一次的机会了。”
“我...不读了。”
林晨的话，像根细针。
轻轻一刺。
就戳破了白芷墨努力维持的平静。
她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并且正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泪珠划过白皙的脸颊。
滴落到惨白的被褥上。
形成一颗颗暗灰色的印记。
白芷墨哽咽着。
肩膀一抽一抽的。
正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但她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哭腔：
“那...我们的约定呢？”
林晨看到白芷墨泪珠滚下的那一刻。
心里猛地一紧。
有些手忙脚乱地抽出好几张纸巾。
递给白芷墨。
此时的林晨，心口里堵得他喘不过气。
无数话语都卡在喉咙口里。
想说却说不出来。
最后，却只挤出干巴巴的三个字：
“对不起。”
白芷墨没有接过林晨手里的纸巾。
她只是静静看着林晨的脸。
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很清楚。
往后的日子，两人很难再见面了。
她只想好好记住林晨的模样。
白芷墨就这么看着林晨十几秒后。
猛地站起身。
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病房。
并狠狠关上了病房的门。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就彻底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
也彻底隔绝了林晨和白芷墨两人的联系。
从那一天起。
林晨就再也没敢主动联系过白芷墨。
虽然他知道，白芷墨不会嫌弃他。
但他心里其实清楚。
白芷墨是白家的大小姐。
自己只是一位被毁了梦想的穷小子。
他以后大概率，就是个在社会底层挣扎的牛马。
而白芷墨不一样。
林晨坚信，她能考上清北最好的医学院。
凭借她白家医学世家的底蕴。
白芷墨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医生。
顺利继承家业。
两个人的世界，在高考落幕的那一刻。
从此就变得泾渭分明。
也应该泾渭分明。
林晨不想。
也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
酒吧里震耳的音乐。
闪烁的霓虹。
以及还在狂嗨的毛子等人。
再次如同潮水般涌入林晨的感官。
他深吸了一口气。
苏打水杯里传来的寒意。
让他指尖微微一麻。
也让他彻底从往事中抽离出来。
林晨拿起桌上那根快要熄灭的黄鹤楼1916。
吸了一口。
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圈。
烟雾缭绕中。
他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绿泡泡聊天界面里。
白芷墨那个身着白色长裙，头戴白色栀子花的头像。
就这么静静地挂在那里。
林晨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嘲。
谁能想到。
当年那个连她递来的苹果都要小心翼翼接住的穷小子。
如今却成长为，坐拥过亿资产的男人。
且他的背景深厚到，连白家也需掂量几分。
林晨扯了扯嘴角。
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一个字：
【好】
依旧没加标点，干脆利落。
几乎是消息发出的瞬间。
白芷墨的绿泡泡头像旁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一条新的语音消息弹了出来。
林晨再次点开。
将手机听筒贴近耳朵。
白芷墨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清冷感。
但林晨就是能听出。
她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期待。
“明天同学聚会，你会来的，对吗？”
林晨没回复，放下手机。
将还剩一丁点的烟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嘴角无奈地向上勾了勾，形成一个复杂的弧度。
看来这场同学聚会，是躲不掉了。
他倒是真想看看。
当年那个穿着小白鞋、小白袜的白芷墨。
如今有没有变化。
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独爱白色？
是不是还是那么清冷？
还有班上那群等着看自己笑话的老同学。
如果知道自己这个送外卖的不仅开上了酥妻max，而且身家过亿后
他们脸上的表情...
那该有多精彩？
想到这里，林晨甚至有点期待了。
他随手拿起桌上那杯冰镇苏打水。
猛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气泡刺激着喉咙。
却让他感觉异常清醒。
......
今晚魅影酒吧的狂欢，终究是结束了。
黑色的酥妻mAx行驶在凌晨两三点的街道上。
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在车窗外静谧地流淌。
路灯在光滑的车身上划过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光带。
整条街空旷得几乎看不到行人。
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尾灯拉出红色的轨迹。
酥妻车内是另一个世界。
氛围灯带流淌着幽蓝的光。
将真皮内饰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空气中残留着高级香水、酒精和一丝女性香甜体香的混合气味。
后排，玉姐彻底睡死了。
脑袋歪向一边，呼吸均匀。
林晨外套盖在她身上。
并亲手给她扣上安全带。
副驾上，苏招娣还算清醒，只是白皙的脸颊透着红晕。
眼神比平时朦胧些。
她刚才跟安全带卡扣较了半天劲。
最后还是林晨探身过来。
帮她扣上的。
指尖故意擦过她的腿。
带起苏招娣装作生气地嘟嘟嘴。
这种小女人表情，在她没喝酒时，林晨可看不到。
果真是酒后露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