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殿内的雷霆风暴虽已暂歇,但其引发的余波却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正迅速扩散至家族的每一个角落。被当场拿下、押入戒律堂地牢的那七名长老、执事及客卿,他们的罪行经由在场之口迅速传开,引发了不同程度的震动与哗然。
有人拍手称快,认为族长英明,早该清除这些蛀虫;有人兔死狐悲,担心牵连自身;更多人则是对那即将推行的“气运贡献制”充满了好奇、期待或是疑虑。
然而,所有的议论和暗流,在次日正午,都被祠堂广场上即将举行的一场公开审判所吸引。
朝阳无法完全驱散连日来的阴霾,广场中央已连夜搭建起一座高台。高台以玄黑铁木铸就,刻满了禁锢与显影的符文。秦望端坐于台上主位,神色肃穆。左右两侧,分别是面色凝重的二长老、三长老等核心成员,以及新被任命、煞气盈身的监察殿暂代统领秦勇。
台下,人山人海。几乎所有在营地的秦氏子弟,无论主支、附庸,皆被要求到场观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
“带人犯!”秦望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撞击,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沉重的铁链拖曳声响起。在道兵营修士的押解下,七长老秦永年、五长老、赵客卿等七名主要人犯,以及从他们府邸、关系网中揪出的十余名从犯、知情不报者,共计二十三人,被缚灵锁链捆缚着,押上了高台。他们个个神色萎靡,修为被封,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格外狼狈不堪。
尤其是七长老秦永年,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头发散乱,眼神空洞,再无往日身为长老的半分威严。
“秦永年!”秦望目光如炬,率先落在七长老身上,“身为家族长老,受族恩深重,却因一己私欲,勾结外敌幽魂殿,意图分裂家族,罪证确凿,你可认罪?”
秦永年浑身一颤,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在秦望那蕴含着生死轮转意味的冰冷注视下,最后一点勇气也消散殆尽,颓然低下头,嘶哑道:“……认罪。”
“依据族规,背叛家族,勾结外敌,意图分裂者,当处何刑?”秦望声音转向全场。
台下沉寂一瞬,随即响起参差不齐却带着凛然杀意的回应:“雷刑!神魂俱灭!”
“好!”秦望霍然起身,抬手引动广场上空汇聚的云气。并非他自身灵力所致,而是他悄然引动了第八块玉碑的气运之力,沟通天地,引动了冥冥中的刑罚法则!“那便以叛徒之血,以雷刑之威,正我族规,肃清门庭!”
他并指如剑,指向苍穹!
轰咔——!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汇聚,电蛇狂舞!一道水桶粗细、闪耀着刺目金白光芒的雷霆,并非寻常天雷,其核心处竟隐隐带着一丝源自仙庭传承的紫气与裁决意志,如同天罚之鞭,撕裂长空,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高台中央的七长老秦永年身上!
“啊——!”
凄厉至极的惨嚎声戛然而止。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秦永年的身躯在雷光中瞬间碳化、崩解,连同其试图遁出的神魂,都在那蕴含着一丝气运裁决之力的雷霆下,被彻底净化、湮灭,化为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
雷刑之威,恐怖如斯!广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残酷而神圣的一幕所震撼,一些心怀鬼胎者更是两股战战,几欲昏厥。
秦望面色不变,手指连点。
轰!轰!轰!
一道接一道蕴含着紫气裁决之力的雷霆接连落下,精准地劈在五长老、赵客卿等六名主犯身上。他们有的试图哀嚎求饶,有的绝望咒骂,但在绝对的族规与力量面前,都如同螳臂当车,瞬间便在雷光中化为飞灰,形神俱灭!
雷刑继续。剩下的十几名从犯,根据罪行轻重,或被同样处以雷刑神魂俱灭,或被雷霆废去修为、斩断与秦氏气运的牵连,沦为凡俗,逐出家族,永世不得录用。
整个行刑过程,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高台上,只剩下些许雷击的焦痕和空气中弥漫的臭氧与毁灭气息。二十三名叛徒及其党羽,已然烟消云散。
阳光重新穿透稀薄的云层,洒落在寂静的广场上,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意味。
秦望站立台前,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身上还残留着一丝引动天雷的凛冽气息。他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张或恐惧、或敬畏、或振奋、或茫然的面孔,声音如同滚雷,再次响彻:
“叛徒之下场,便是如此!”
“族规铁律,不容践踏!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自今日起,‘气运贡献制’正式推行!监察殿同步成立!望诸位族人,以此等叛徒为戒,恪尽职守,奋勇争先!以尔等之忠诚与贡献,铸我秦氏不朽仙庭!”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走下高台。但那股以雷霆手段铲除内奸、重塑秩序的决绝意志,却已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入了每一个观刑者的灵魂深处。
恐惧与希望,在这一刻交织。
恐惧于族长的铁腕与那神秘莫测的雷霆手段,无人再敢轻易挑战其权威,无人再敢将族规视为儿戏。
希望于那套看似公平的“气运贡献制”,让许多自认出身不高、血脉不纯的子弟,看到了凭借自身努力获得资源、提升地位的曙光。
接下来的数日,整个秦氏营地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忙碌与躁动之中。
戒律堂联合道兵营,继续深挖与七长老等人有关的残余势力,又揪出了几名潜伏较深的暗子,均依律严惩,毫不手软。血腥的清洗,让内部为之一肃。
而与此同时,以二长老、三长老为首的工作小组,则全力投入到“气运贡献制”的细化与推行中。任务发布、贡献评定、资源兑换、权限开放……一套相对完整且透明的制度框架被迅速搭建起来。秦望亲自审核关键条款,并尝试将第八块玉碑的气运感应之力,融入到贡献评定的最终审核环节,以确保最大程度的公正,防止新的腐败滋生。
秦勇则雷厉风行地搭建着监察殿的骨架,从道兵营和忠诚的主脉、支脉子弟中选拔人手,制定监察条例。这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初步成型。
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一些原本因血脉纯度不高而有些懈怠的支脉子弟,开始主动接取家族发布的巡逻、狩猎、种植等任务,干劲十足。几位在炼丹、炼器方面有特长但此前不受重用的客卿,也纷纷向新成立的“百工司”提交了自己的改进方案或独创技艺,以期获得更高的贡献评价。
当然,也有不适和阻力。一些习惯了依靠血脉或资历获取资源的主脉子弟,对于需要“完成任务”才能兑换心仪丹药或功法感到不满,私下颇有微词。少数老派的长老,对于权力受到监察殿制约也心存芥蒂。
但这些杂音,在秦望刚刚展现的雷霆手段和那高悬的“雷刑”阴影下,并未掀起太大风浪。大多数人,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开始尝试适应这套新的规则。
家族的气运,在这种破而后立的震荡与变革中,非但没有衰弱,反而因为清除了内部毒瘤、激发了中下层子弟的活力,而变得更加凝练、活跃。秦望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家族气运的联结更加紧密,那“长青灵种”似乎也在这股焕然一新的生机滋养下,更加雀跃。
然而,就在秦氏内部艰难而又坚定地走向新生之时,那道从营地边缘地窖发出的、源自碎裂黑色玉佩的隐秘波动,已然跨越千山万水,抵达了云岚宗深处,一座云雾缭绕的宫殿内。
一名身着云纹道袍、面容隐藏在氤氲之气后的身影,捏碎了传递信息的玉符,冷哼一声:
“秦望……没想到你命如此之硬,竟能从腐骨沼泽深处活着出来,还因祸得福……”
“气运秘术?内部清洗?想整合力量,应对我宗吗?”
“可惜,你不会再有时间了。”
他屈指一弹,一道流光没入虚空。
“传令下去,‘断根’计划,提前启动。本座倒要看看,你这初生的仙庭,如何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叛徒的血尚未干透,外部的刀锋,已悄然逼近咽喉。秦望与他的家族,即将迎来立稳脚跟后,最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