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犹豫。
只有满腔的信念与忠诚。
“在大夏红旗下宣誓-！”
“若黯夜终临-！”
“吾必立于万万人前-！”
“横刀向渊-！”
“血染天穹-！”
呐喊声层层递进，最后汇成一道撼天动地的洪流。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天地间只剩下风。
阳光映照在每一张年轻又写满坚毅的脸上，那是一种滚烫的，足以燃尽生命的信念。
这是在猎猎作响的红旗下，用灵魂烙下的承诺。
宣誓结束。
新兵们昂首挺胸，身姿笔挺如枪，肃立在红旗之下。
风卷动着旗帜，那鲜红的颜色在晨光中，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宣誓完毕。
操场上落针可闻。
袁罡从安卿鱼手中接过一份名单，走到队伍最前方。
那份薄薄的名单，此刻压得他手腕微微下沉。
他的视线扫过所有人，最后停留在最前方的方阵。
“现在，宣布你们的调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每一个人的心脏都随之收紧。
“方沫，调往上京市006守夜人小队！”
队列中响起一阵被死死压抑住的骚动。
袁罡没有停顿，名单上的名字被他一个接一个地念出。
“卢宝柚，调往淮海市007守夜人小队！”
一连串的名字被念出，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就此奔赴截然不同的命运。
有人被分到繁华都市，有人被派往苦寒边境。
队列中，有人因为能去往理想的城市而暗自攥紧了拳，也有人因为被调往偏远之地而嘴唇紧抿。
从宣誓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不再是拥有自由选择的新兵。
他们是守夜人。
是国家的利刃，指向哪里，便斩向哪里。
“李真真，调往上京市006守夜人小队！”
“李振峰，调往海兰市152守夜人小队！”
“……”
终于，袁罡的声音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名单上停留了两秒，才缓缓抬起，声音沉稳。
“苏哲，调往沧南市136守夜人小队！”
〔沧南市……是小阳教官和林七夜教官的故乡。〕
听到这个城市名字的瞬间，苏哲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他嘴角牵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挺直的脊梁没有半分动摇。
然而，他身旁，一道清冷的身影却微微一震。
袁罡的声音紧随其后，没有任何停顿。
“苏元，调往沧南市136守夜人小队！”
最后一个名字落下。
袁罡的声音停留在空旷的操场上，余音消散在凛冽的风中。
他垂下眼，手腕上的军用手表指针精准地走动着。
“你们还有一个小时。”
袁罡抬头，视线扫过身前那一张张再无半分稚嫩的脸庞。
“一个小时后，专车会送你们离开集训营。”
命令下达。
绝对的寂静被打破，人群瞬间炸开。
没有欢呼，也没有喧哗。
只有一道道身影转身，迈着沉稳而急促的步伐，奔向宿舍的方向。
那曾经承载着他们汗水、疲惫与噩梦的营房，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次的告别。
一个小时。
足以打包好本就不多的行囊，却不足以道尽生死考验中结下的情谊。
集训营里，道别的声音压抑而低沉。
几辆军绿色的卡车旁，新兵们的身影交错。
“走了，到了那边记得联系我！”
一个壮硕的青年用力捶了一下同伴的肩膀，发出闷响。
“苏哲，有空来上京，哥们儿带你见识见识，再一起打麻将啊！”
丁崇峰勾住苏哲的脖子，用力摇了摇，脸上是爽朗的笑。
苏哲窘迫地挠了挠头，却还是用力地点头。
友谊，在这短短几个月里，早已被血与火淬炼得无比坚实。
即使训练的时长只有往届的一半，但共同直面神明陨落的震撼，共同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经历，早已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新兵们陆续登车。
车轮碾过地面，扬起一阵尘土，带走了一批大夏未来的守护者，也带走了这座集训营最后的喧嚣。
总教官办公室。
袁罡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
他的目光追随着最后一辆卡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直到那点墨绿彻底融入远方的地平线。
【夜幕】小队的众人分散在办公室里，谁都没有说话。
林七夜靠着墙，目光落在窗外空无一人的操场，有些出神。
百里胖胖则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像一摊耗尽了所有精力的烂泥。
安卿鱼坐在角落，正用一块洁白的软布，细致地擦拭着一副银边眼镜。
曹渊抱臂而立，闭着眼，周身的气息沉静如渊。
沈青竹站在门口，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迦蓝和江洱安静地坐在一起，看着窗外的天光。
直到卡车的引擎声彻底远去，最后一丝震动也归于沉寂，袁罡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目光扫过这些他亲手带出来的兵。
“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安静的房间里，空气骤然一紧。
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林七夜的目光从窗外收回。
百里胖胖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安卿鱼擦拭镜片的动作顿住。
一道道视线，像是被无形的引力牵引，最终全部汇聚到了同一个方向。
那个正坐在椅子上，双腿悬空，晃悠着小脚的身影。
苏小阳。
新兵集训已经结束。
从任务层面来说，【夜幕】小队再次进入了待命阶段。
换而言之，他们现在是自由的，处在随时可以开始的假期之中。
苏小阳感受到众人的注视，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纯粹的疑惑。
他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墙上那本老旧的日历上。
“快到元宵节了吧。”
他轻声说。
袁罡一怔，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
日历上，新年的那一页早已被撕去。
确实。
距离那个喧闹又暗流涌动的新年，也不过才过去十几天而已。
时间过得真快。
袁罡心中刚生出这样的感慨，就听见苏小阳的声音再次响起。
“闲着没事，放个假回去看看吧。”
苏小阳吐了吐舌头，出声提议道。
袁罡转过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脸上扯出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
“放假？这我可说了不算。”
他看向苏小阳，话语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你得去问左司令。”
“嘻嘻，左大叔会同意的。”
袁罡默然，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办公室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某种微妙的寂静。
百里胖胖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他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憨笑的脸，此刻竟有几分罕见的郑重。
他的视线在苏小阳和林七夜之间游移了一下，喉结滚动。
“那……我们是……继续留在上京？”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苏小阳那双清澈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
“我向左大叔申请三天的假期。”
“至于这三天你们想去哪里，做什么，自己决定。”
“我不强求哟～”
话语很平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每个人心中都激起了圈圈涟漪。
百里胖胖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莫莉……〕
这份纠结并未持续太久。
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紧绷的肩膀猛地一松，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重新堆起了那标志性的、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笑容。
“嘿嘿……那正好。”
他咧开嘴，露出白牙。
“是该去看看莫莉了，好久没见了。”
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思念的光。
他想她了。
很想。
随着百里胖胖做出决定，其他人也开始思考自己的去向。
沈青竹眉头微皱，下意识地伸手探入口袋。
指尖触及的，是空空如也的布料。
他动作一顿，这才想起那盒被众人瓜分殆尽的口香糖。
一种莫名的烦躁感从心底升起。
沈青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周身的气息似乎又冷了几分。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说道。
“我去看看邓伟他们。”
办公室里，两个人的去向已经定了下来。
安卿鱼、曹渊、江洱和迦蓝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他们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林七夜和苏小阳的身上。
林七夜的目光从墙壁上那本老旧的日历挪开，投向了窗外。
他想起了沧南。
想起了那座消失又复原的城市，想起了大家。
“我也回沧南。”
他的话音刚落，身旁的苏小阳便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没有更多的言语交流，仅仅是一个眼神的交汇，便已经决定了一切。
苏小阳晃悠着小腿，补充了林七夜的话。
“我们准备回沧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