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宝柚的视线扫过周围。
那些前一秒还凶性滔天,将他们逼入绝境的“神秘”,此刻全都僵在原地。
庞大的身躯,狰狞的利爪,滴着涎水的獠牙,全部凝固成了雪地里的雕塑。
“别害怕嘛。”
一个轻快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苏小阳伸出裹在袖子里的手,随意地摆了摆,脸上的笑容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咱又不是什么恶人。”
他这话说得轻松惬意。
然而,那些体型是他数倍、数十倍的“神秘”,却因为他这句话,抖得更厉害了。
恐惧,已经浸透了它们的每一个细胞。
〔拿这些人类世界的天才当诱饵,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把我们这些蛰伏的强者一网打尽!〕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一道道饱含着惊骇与绝望的意念在“神秘”的群体中激荡,却没有谁敢发出半点声音。
苏小阳歪了歪头,那双清澈的眼睛淡淡扫过周围一张张狰狞而恐惧的脸。
“来都来了,也别急着走。”
“我们玩个游戏吧。”
〔游戏?〕
躺在雪地里装死的苏哲,悄悄掀开一条眼缝,满心迷茫。
〔玩什么?斗地主吗?〕
苏小阳似乎很满意所有生物的反应,他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晃了晃。
“游戏规则很简单哦。”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孩童的软糯。
可这声音落入每个生物的耳中,却让它们的灵魂都在颤栗。
“你们今天,只能离开一个。”
“谁赢了,谁就能活着离开这里。”
“吼……”
一声极度压抑的低吼,从那头唯一的“无量境”巨兽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它那双熔岩般的巨眼,缓缓从苏小阳身上移开,投向了身旁的一头“海境”同类。
那只“海境”的豹形“神秘”浑身的毛发瞬间炸立,它感受到了那股毫不掩饰的、致命的杀意。
不只是它。
所有的“神秘”都开始骚动,它们相互对视,眼中被恐惧压制的凶性与残忍,在“活下去”这唯一的目标驱动下,再度被点燃。
唯一的无量境,率先动手!
没有任何犹豫。
对于这些“神秘”而言,境界越高,智慧越高,从苏小阳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压力就越是清晰,越是恐怖。
那不是精神威慑,更不是气势压迫。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他站在那里,你便知晓,自己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神秘”亦有智慧,它们瞬间明白了眼前的处境。
自己的生命,已经被当成了那个可爱到恐怖的家伙手中,一场血腥游戏的筹码。
想要活命,就必须遵守他的规则。
成为,唯一的胜利者!
噗嗤!
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划破雪幕。
那头无量境的巨兽,那原本用以撕裂大地的锋利前爪,此刻鬼魅般探出,竟没有发出任何破空之声。
它身旁的那头“海境”豹形“神秘”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
坚硬的胸骨,在接触到利爪的瞬间,便如朽木般被洞穿。
鲜血狂飙。
一颗仍在剧烈跳动的、淋漓的心脏,被巨兽的利爪从同伴的胸膛中硬生生掏了出来。
那颗心脏在爪中“砰、砰”地跳动着,每一次收缩,都挤压出滚烫的鲜血,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洇开一朵朵刺眼的红梅。
战斗,彻底引爆。
“吼!”
那头被开膛破肚的豹形“神秘”发出临死前最凄厉的咆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口喷出一道漆黑的能量洪流,轰向偷袭它的巨兽。
然而,更多的“神秘”,却在这一瞬间达成了惊人的默契。
它们的目标,并非是身边那些弱小的同类。
而是那头最强的,唯一的“无量境”!
近百只“池”境、“川”境的“神秘”如同疯了一般,从四面八方扑上,利爪、獠牙、毒液、诅咒,尽数倾泻。
擒贼先擒王。
这个道理,它们也懂!
只要杀掉这个最强的,它们才有机会去争夺那唯一的生机!
转瞬之间,刚刚还统一战线的“神秘”大军,就以那头无量境巨兽为中心,化作了一个血腥、混乱、疯狂的绞肉场。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战术可言的屠宰。
噗嗤!
一只螳螂形态的“神秘”用镰刀般的前肢,精准地斩下了一头狼形“神秘”的头颅。
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它一身。
它甚至来不及抖落这温热的液体,一道粗壮的蛛丝便从侧面袭来,瞬间将它裹成一个动弹不得的白色巨茧。
紧接着,数根锋利的蛛腿刺穿了茧子,也刺穿了它的身体。
绝望的悲鸣被闷死在蛛丝之内。
鲜血四溅,残肢断臂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弧线,然后重重砸落在雪地里。
滚烫的内脏混着碎肉,将纯白的雪地融化出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坑。
铁锈般的血腥味混合着内脏的腥臭,霸道地侵占了每一寸空气,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啊——!”
一声尖叫撕裂了这片血腥的画布。
李真真再也无法承受,那声音,那气味,让她的胃部剧烈痉挛,脸色惨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小阳的声音很轻,很淡。
“抬起头。”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让丁崇峰和苏元僵硬地抬起了视线。
“都给我看好了。”
苏小阳背着手,像个在课堂上训话的小老师。
“这是你们以后要面对的战斗。”
“守夜人,可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众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一截不知属于哪只“神秘”、还在微微抽搐的肠子被甩到不远处。
“呕——!”
苏哲第一个没忍住,胃里翻江倒海,趴在雪地里剧烈地干呕起来,吐出的只有酸水。
紧接着,李真真的尖叫也变成了压抑的呕吐声。
丁崇峰和苏元死死瞪着前方那片人间炼狱,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他们在强撑。
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去适应,去记忆这幅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精神崩溃的画面。
李真真怀里方沫,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卢宝柚站在稍远的地方,他没有干呕,也没有尖叫。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恐惧,没有恶心。
苏小阳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的视线在卢宝柚身上多停留了半秒,嘴角的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很好。〕
〔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堂必要的入门课。〕
〔提前接触到这份绝望与残酷,总比在真正的战场上,因为天真而丢掉性命要好。〕
“神秘”之间的战斗,没有持续太久。
当近百只“池”境与“溪”境的“神秘”以前仆后继的疯狂。
终于在那头“无量境”巨兽身上留下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后,数量的优势便彻底失去了意义。
活下来的,只剩下最强大的那一个。
雪地上。
那头唯一的“无量境”巨兽,此刻浑身浴血。
暗金色的皮毛被撕开了大片的口子,肌肉外翻,几处伤口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骼。
滚烫的鲜血顺着它的毛发,一滴一滴,砸落在地。
它脚下的那片白雪,早已被染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暗红。
说到底,境界上的绝对差距,终究不是靠着一腔血勇和悍不畏死的数量就能弥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