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主控厅里跳动，地库穹顶的青光还未散去。沈微澜站在主脑前，手指还搭在接口上，耳边是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密。
“他们来了。”谢云峥低声道，刀锋横在身前。
“不止一波。”冬珞盯着震动板，“西北、东南，两路逼近。”
沈微澜没动。她看着主脑裂缝中那道微光，缓缓收回手。“秋蘅，药呢？”
秋蘅从药囊里取出一只白瓷瓶，瓶口封着蜡，里面三枚晶状丹丸泛着淡青色。“溶进雾囊，三十息扩散全厅。”
“够快。”沈微澜点头，“现在就放。”
“等等。”夏蝉从门口回身，“外面人已经到五十步内，要是药没效，我们连拔剑都慢半拍。”
“那就赌一把。”春棠把最后一桶火油推到墙角，“反正也没退路了。”
秋蘅不再多言，掀开蜡封，将丹丸倒入雾化囊。她指尖一压机关，细如薄纱的药雾顺着通风口缓缓溢出，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沈微澜闭眼，深吸一口气。
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可几息后，她脑中那股压了许久的闷胀感，像被风吹散的雾，一点点退了下去。
她睁开眼，提笔在石板上画了一道符纹——稳、准、不抖。
“成了。”她轻声说，“神识清了。”
“我也好了！”春棠猛地抬头，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耳朵嗡嗡的，现在清楚了。”
“所有人，银针刺穴。”秋蘅抽出三根细针，迅速点过自己眉心、耳后、颈侧，“牵机引护脉，防他们再启魂锁。”
夏蝉接过针，转身给身后护卫施术。谢云峥没动，只看着沈微澜。
“你也去。”她说。
他摇头：“我守你。”
“你不信药？”
“我信你。”他顿了顿，“但更得亲眼看着你没事。”
沈微澜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冬珞忽然抬手：“不对！他们在调频！第七柱又亮了！”
众人一震。
主脑前的感应板上，原本熄灭的第七柱信号重新闪烁，频率紊乱，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震颤。
“不是重启。”冬珞盯着数据流，“是……切换模式。”
“魂锁共鸣。”秋蘅脸色一沉，“他们要强行锁人意识。”
“谁？”沈微澜问。
“核心三个。”秋蘅快速翻药囊，“你、我、冬珞。你是主脑认主者，我是破解者，她是情报中枢——他们想一击斩首。”
“那就别让他们得逞。”沈微澜走到主控台前，“冬珞，反向导流准备。”
“随时可以。”
“春棠，烟幕。”
“火油已备，一点就燃。”
“夏蝉。”
“在。”
“守住北口，别让他们靠近十步内。”
“明白。”
沈微澜深吸一口气，双手再次按上主脑接口。
这一次，她没等系统回应，直接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山水图——山断、水逆、云裂。
这是她自创的“断脉图”，以画意斩断能量流转之根。
主脑嗡鸣一声，数据流骤然转向。
第七柱光芒剧烈晃动，咔的一声，裂开一道更深的缝。
“导流启动！”冬珞低喝，“能量倒灌！”
“放烟！”沈微澜下令。
春棠点燃引线，火油轰然爆燃，浓烟滚滚而出，瞬间遮住主控厅入口。
黑衣人冲到门口，被烟逼得后退几步。
领头那人蒙面立于前方，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主脑方向。
“再启魂锁！”他嘶吼，“不惜代价！”
话音未落，秋蘅手中银针一闪，扎入自己膻中穴，随即咬破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符。
“牵机封脉，百邪不侵。”她低声念诀，血符化作一道淡光，笼罩主控台三人。
第七柱的震颤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声闷响，柱体内部爆出一簇火花，彻底暗了下去。
“蚀脑阵……”冬珞盯着屏幕，“第七柱能源枯竭，阵法核心断裂。”
“破了？”春棠声音发颤。
“破了。”沈微澜松开手，指尖微微发麻。
她抬头看向门口，烟雾渐散，那群黑衣人正慌乱后退，有人甚至扔下了武器。
“他们怕了。”夏蝉冷笑，“刚才还喊着杀光我们。”
谢云峥握紧刀柄：“现在该我们了。”
“不急。”沈微澜走到主脑前，轻轻抚过那道裂缝，“他们以为这是他们的阵，其实……这地方早就是我们的局。”
“兵部那边呢？”春棠突然问，“刚才接通了密频，会不会有援军来？”
冬珞盯着信号板，眉头微皱：“奇怪……接通后就没动静了。像是……故意露个头，又藏回去。”
“不是援军。”沈微澜眯眼，“是看戏的。”
“谁？”
“等得起的人。”她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夏蝉活动了下手腕：“那接下来怎么办？他们虽然退了，但还在外头守着。”
“耗。”沈微澜转身，目光扫过众人，“他们失了阵，没了手段，只剩下人。而我们有主脑，有药，有火，有刀。”
“那就耗到他们撑不住。”谢云峥接话，“然后——打出去。”
“对。”沈微澜点头，“但现在，先补药。”
秋蘅取出瓷瓶，分发剩余丹丸。“每人半粒，防残余波动。”
沈微澜接过，放入口中。药味苦涩，却让她头脑愈发清明。
冬珞忽然抬头：“第七柱完全熄灭，但……主脑收到了一段加密信号。”
“哪来的？”
“内部。”冬珞手指划过屏幕，“是蚀脑阵最后崩溃时，反弹回来的数据碎片。”
“能解吗？”
“能。”冬珞眼神一凝，“但内容……可能不是我们想听的。”
“打开。”
冬珞敲下指令。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初始指令来源：兵部暗阁】
屋里一时安静。
“兵部？”春棠瞪大眼，“他们自己人在搞这套东西？”
“不一定。”冬珞摇头，“‘暗阁’不是正式编制，是……影子机构。”
“谁管？”
“没有名册。”冬珞声音低了下去，“只有代号。”
沈微澜盯着那行字，良久未语。
谢云峥忽然开口：“我爹当年……提过一次暗阁。说那是皇帝用来查亲王的刀，后来……不知怎么没了消息。”
“现在它回来了。”沈微澜冷笑，“还打着镇国侯府的旗号。”
“你要揭？”谢云峥问。
“不急。”她说，“先让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
“可他们会再动手。”
“那就等他们动。”她转身走向主控台，“下次，我不只要破阵——我要顺藤摸瓜，把根挖出来。”
秋蘅忽然低呼：“有人在拆西北通道的炸药包！”
“回收？”夏蝉皱眉。
“不。”冬珞盯着震动板，“是在改线路……往地库深处引。”
“他们想炸主脑？”春棠惊道。
“不是。”沈微澜眯眼，“是想毁证据。一旦主脑被炸，所有数据都会湮灭。”
“我去拦。”夏蝉拔剑。
“等等。”沈微澜抬手，“让他们拆。”
“什么？”
“让他们以为能逃。”她嘴角微扬，“等他们把炸药搬进坑道——再关闸门。”
“你早布了机关？”谢云峥问。
“三个月前。”她说，“我被关在地牢时，就在墙上刻了七道纹。一道开门，一道断路，三道锁气，两道……引火。”
“你算到今天？”
“我没算。”她看着他，“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冬珞突然站起身：“信号又变了。”
“什么？”
“主脑刚收到一条新讯——来自城南废弃医馆。”
“谁发的？”
“没有署名。”冬珞盯着屏幕，“但……用了沈家旧时的联络暗码。”
沈微澜一怔。
“哪个暗码？”
“你一步步走到屏幕前，看着那串跳动的数字，心中泛起一阵熟悉的震颤。”
“回复它。”她声音很轻。
“万一有诈？”
“有诈也得回。”她说，“有些事，躲了十年，也该面对了。”
春棠低声问：“要不要先清理外敌？”
“让他们等着。”沈微澜盯着那行数字，一字一句，“现在，我有比打仗更重要的事。”
谢云峥看着她侧脸，忽然道：“你娘亲……真的死了吗？”
沈微澜没答。
她只抬起手，按下回讯键。
屏幕闪了三下，跳出一行新字：
【你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是叫你快跑。】
她呼吸一滞。
下一瞬，主脑警报突响！
“警告！坑道闸门异常开启！”
“他们进去了！”
夏蝉猛地回头：“要关门吗？”
沈微澜盯着屏幕，指尖悬在控制钮上，迟迟未按。
““你说……我爹最后叫我快跑。”她喃喃道，“可他没说，为什么是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