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夜放下咖啡杯,看向她。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她昨天把头发剪短了,剪到肩膀,是趁佣人不注意,自己拿剪刀剪的。
剪得歪歪扭扭的,像狗啃过。他当时看见,脸色沉得像要下雨,却没说什么,只是让佣人把理发师请来了,重新修了修。
“必须去。”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我爷爷会来。”
杨晚栀的手顿了顿。顾老爷子,她见过一次,高一的事情了吧……也不知道那个见到她笑呵呵的老爷子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
她知道,顾明夜带她去晚宴,不是为了让她玩,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人。
“我不去。”她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眼泪又涌了上来,“顾明夜,你放过我吧。我爸妈欠你的钱,我以后会还的,我打工,我赚钱,我什么都干,你让我去学校好不好?”
顾明夜的指尖在桌沿攥了攥,指节发白。他看着她发红的眼睛,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嘴唇,喉结又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吃饭。”
又是这两个字。杨晚栀突然觉得很累。她放下勺子,站起身:“我不饿。”
她转身想上楼,手腕却被猛地抓住。顾明夜的手很烫,力气大得像铁钳,捏得她骨头疼。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放开我。”她咬着牙说。
“杨晚栀。”他把她往回拽了拽,她跌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恶心又让人心慌。他低头看她,眼底的冰好像化了点,露出点她看不懂的情绪,“别闹了,好不好?”
“我没闹。”她推他,却推不动,“我只是想去上学。顾明夜,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他突然收紧手臂,把她抱得很紧,紧得她喘不过气。他的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像个没得到糖的孩子,“我只是不想让你走。你去了学校,就会认识别人,就会忘了我,就会像被猫追着的老鼠看到老鼠洞一样,丢掉奶酪一样,丢下我跑掉……”
杨晚栀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她一直以为,他是因为霸道,因为占有欲,才把她困在这里。可现在听他这么说,她心里突然有点发堵。
可那又不是她的错。
“那是你的事。”她把脸别开,声音冷了下来,“不是你把我困在这里的理由。”
顾明夜的手臂松了松。他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沉下去,又变成了那片结了冰的湖。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擦过她的皮肤,带着点凉意。“你回房间吧。”他说,“张教授来了,我让佣人叫你。”
杨晚栀没说话,转身跑上了楼。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楼下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很低,听不清内容,可她知道,他一定是在跟保镖交代,让他们看得更紧点。
窗外的白玫瑰还在开,开得那么好。可杨晚栀看着它们,只觉得刺眼。她拿起桌上的《法理学导论》,翻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想起白书妍给她回的消息——“晚栀,再等等,我去找沈以墨想想办法”。
等?她还要等多久?从一月等到五月,从冬天等到夏天,她的大学第一年,就要这么在这栋别墅里耗完了吗?
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书页上,晕开了新的墨迹。她把脸埋在膝盖里,听见自己的哭声,轻轻的,却像针一样,扎得她心口疼。
楼下,顾明夜挂了电话。他站在客厅里,看着楼梯口的方向,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是白书妍的联系方式——是他上周故意给杨晚栀的。他以为她会找他要回来,以为她会求他,可她没有。她拿到了,就再也没看过他一眼。
佣人走过来,轻声问:“先生,早餐撤了吗?”
顾明夜没应声。他走到窗边,看着花园里的白玫瑰。阳光照在花瓣上,亮得晃眼。他想起杨晚栀高中第一次看见玫瑰时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
那时候她还会对他笑,还会叫他“顾明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看仇人一样看他。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可他不敢放她走。他怕她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这世上,他只想留下她。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冰凉。
“把早餐热着。”他低声说,“等她饿了,再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