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光芒闪烁,都带动着整个舱室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共鸣。
埃里克斯举起了步枪,枪口对准了那发光的茧。他不知道里面会出来什么,朋友?敌人?怪物?他必须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茧的顶部,发出一声清脆的、如同水晶碎裂般的声响。
一道裂缝出现了。
紧接着,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茧壳!
强光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刺得人睁不开眼!
埃里克斯下意识地偏过头,手指扣在扳机上。
咔嚓——哗啦!
整个茧壳彻底碎裂开来!无数半透明的碎片向四周迸射,撞击在舱壁上,化作点点光尘。
强光迅速消退。
一个身影从破碎的茧中缓缓站起。
埃里克斯眯起眼睛,强忍着光线刺激带来的泪水,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如同流动液态金属般的银色长发,长及腰际,无风自动,散发出细微的能量光屑。皮肤是某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能看到皮下的血管中流淌着淡蓝色的、仿佛光流般的液体。它的体型修长,隐约符合人类女性的特征,但比例完美得不似自然造物,覆盖着关键部位的并非衣物,而是由同样发出微光的蓝色能量纹路构成的、如同贴身铠甲般的复杂图案。
它(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脸。
那张脸超越了性别,美丽得令人窒息,却又冰冷得毫无生气。五官精致得如同最高明的雕塑,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整个眼眶内是一片深邃的、旋转的星海,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深处明灭。
她(暂且称之为她)的目光扫过舱室,最后定格在举枪的埃里克斯身上。
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好奇,没有恐惧,没有敌意。
只有一片虚无的、深不可测的平静。
然后,她抬起一只手——手指纤细修长,指尖闪烁着微光——指向舱外,猎手飞船的方向。
一个冰冷、毫无波动、却直接响在埃里克斯和所有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的人脑海中的声音响起,使用的是一种从未听过却奇异地能被理解的古老语言:
“它们,是‘清道夫’。”
“为我而来。”
“也是,为你而来。”
埃里克斯的指尖还扣在扳机上,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真实的东西。他的血液似乎在那双星海眼眸的注视下凝固了,大脑拒绝处理眼前超越常理的信息——一张完美却非人的脸,以及直接在他颅内响起的声音。
清道夫。为我而来。也是,为你而来。
每一个词都像冰锥,刺入他的意识深处。没有警告的尖鸣,没有敌我识别的闪烁,飞船的智能核心“灯塔”沉默得异常,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存在震慑住了。舱室内,循环空气的微弱嘶声清晰可闻,混合着埃里克斯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那根闪烁着微光、指向舱外的手指缓缓放下。她的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流畅和精确,没有丝毫多余。星海般的眼睛再次扫过埃里克斯,然后转向舱壁上一处不起眼的接口面板。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微光变得明亮,延伸出一道细若游丝的光流,轻柔地接入面板。
瞬间,整个“流浪者号”探险船内部灯光剧烈闪烁,主显示屏上无数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滚过,快得根本无法阅读。灯塔那平日里平稳合成的女声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电子杂音和无法掩饰的惊骇:“未知协议强制接入!核心防火墙被绕过!最高权限被夺取!无法阻止!她…她正在下载全部星图数据库,同时…正在上传某种信息包到我们的导航核心!”
“不!”埃里克斯猛地从石化状态惊醒,手指压下扳机。能量手枪发出沉闷的充能嗡鸣,一道炽热的蓝色光束直射向那神秘存在的胸口。
她没有闪避。光束在距离她躯体几厘米的空气处骤然偏折、扩散,如同水流撞击在无形的礁石上,化作一片炫目的电离火花,嘶嘶作响地湮灭。舱壁被溅射的能量灼烧出焦黑的痕迹,但她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那双旋转的星眸重新转向他,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愤怒都更令人窒息。
“敌对行为,无法理解。”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他脑中响起,“生存概率计算:若滞留,你我死亡率:100%。若合作,生存概率:17.4%。选择。”
舱壁显示屏上,外部监控画面弹出。那三艘“清道夫”飞船已经从诡异的静止状态脱离,它们的外壳如同活物般蠕动、变形,伸出无数尖锐的、闪烁着不祥幽光的棱刺和炮管。一种低频的、能引起内脏共振的嗡嗡声开始透过飞船外壳传来,让人牙齿发酸。
“它们正在锁定!”灯塔的声音带着绝望,“相位炮正在充能!规避机动已计算,但对方预判了所有可能轨迹!我们被锁死了!”
埃里克斯的血液冷到了极点。他经历过无数次深空险境,但从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人绝望。眼前的生物(如果能称之为生物的话)拥有瞬间夺取他飞船控制权的可怕能力,而外面是三个显然为毁灭而来的未知杀手。17.4%的概率?这简直是个残酷的笑话。
但他是埃里克斯,“流浪者号”的船长,一个在柯伊伯带冰矿叛乱和半人马座海盗袭击中活下来的男人。绝望只会带来死亡。
他猛地放下枪,声音因紧绷而嘶哑:“灯塔,授权临时权限!给她导航控制!执行她上传的任何指令!立刻!”
“船长?!”灯塔的声音充满难以置信。
“执行!”他咆哮道,眼睛死死盯着那双星海之眸,“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
“逻辑选择。”脑中的声音毫无波澜。
几乎在埃里克斯话音落下的瞬间,“流浪者号”的引擎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痛苦的咆哮。巨大的过载G力将埃里克斯狠狠掼在驾驶椅上,安全带勒得他肋骨生疼。飞船以一个近乎自杀式的锐角俯冲,堪堪避开了三道汇聚而来的惨绿色能量光束。那光束无声地擦过飞船原先的位置,将远处一块漂浮的小行星残骸瞬间气化,连熔岩阶段都未曾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