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秦昊掌心的伤口缓缓滑下,一滴落在破军枪杆上,沿着铭文蜿蜒而行。枪身微微震了一下,那抹血色纹路像是吸饱了气息,暗红转为深褐,不再跳动如脉搏,而是安静地伏在金属表面,仿佛沉睡的蛇。
他没有收回手。
老者站在阵眼边缘,目光落在地面断裂的符文上,没有说话。雏凰伏在他肩头,翅膀收拢,羽毛间还残留着净化时留下的淡淡金焰。
就在这片寂静中,空气忽然扭曲。
一道身影从地脉裂缝深处缓缓升起,身形佝偻,白发如灰烬般飘散,面容苍老却不见皱纹,双眼如同熔岩流动,透出灼热与悲凉交织的光。他穿着一件早已褪色的赤袍,袍角烧焦卷曲,像是经历过一场不灭之火。
“你来了。”老翁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低沉却不嘶哑,“我等这一刻,等了三百零七年。”
秦昊没动,只是将破军枪缓缓插入脚下的裂痕中。枪尖触地瞬间,地面残存的符文亮起一丝微光,随即稳定下来。这动作不是回应,而是一种宣告——他仍掌控着这里的一切。
“你取走了源晶的力量,净化了诅咒,唤醒了枪灵。”老翁抬起手,指尖燃起一朵赤金色火焰,“可你还未明白,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恩赐,而是代价。”
秦昊终于抬头:“什么代价?”
“恨。”老翁双目一凝,火焰骤然暴涨,“没有恨,就没有燃烧到底的决心。三百年前,他也是像你一样,想要用‘守护’去代替复仇,结果呢?被背叛,被围杀,连灵魂都被钉在焚天谷的石碑上,不得超生!”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压力自老翁身上扩散开来。地脉剧烈震颤,岩浆自裂缝喷涌而起,化作数根火柱环绕四周。空气中浮现出残影——一个戴面具的身影手持长枪,背对烈焰,孤身迎战无数黑影。那是记忆,也是执念。
秦昊闭上眼。
那些画面他曾见过,在源晶共鸣时一闪而过。但他现在不再被动承受。他调动三品凰焰战体之力,引导体内最后一丝残余的暗影诅咒,与涅盘火交融于丹田。火焰不再是纯粹的炽热,而是带着一丝阴冷与沉重,如同黑雾缠绕金焰。
他蹲下身,以指尖蘸血,在地面画出一道逆向阵法。
纹路与原始契约阵完全不同。它由内向外延伸,核心不是一个名字,也不是一个符号,而是一道正在燃烧的羽形印记——雏凰初啼时留下的烙印。
老翁瞳孔一缩:“你……你在做什么?”
“重构。”秦昊站起身,声音平静,“你说继承就要背负仇恨,可我不信命定的因果。我能净化诅咒,就能净化执念。”
阵法成型刹那,地面震动加剧。老翁怒吼一声,双手高举,熔岩凝聚成巨拳砸向秦昊头顶。那不是攻击肉体,而是直接轰向识海——要将三百年的怨恨强行灌入他的意识。
破军枪猛然一颤,血纹再次浮现,隐隐与老翁的气息呼应。
就在那一瞬,秦昊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正中眉心图腾。金凰图案骤然发烫,雏凰清唳一声,展翅飞出。
它的身体在空中拉长,冰蓝与赤金火焰交织缠绕,化作一条火焰锁链,瞬间缠住老翁双臂。锁链收紧,火光四溅,老翁的动作戛然而止。
“我承你的力。”秦昊双手结印,阵法核心光芒大盛,“但不接你的恨!”
源晶碎片自他丹田飞出,悬浮于阵眼上方,散发柔和光辉。那些从老翁身上溢散出的记忆光点,尽数被吸引而来,落入碎片之中。每一点光芒进入,都会引发一阵轻微爆燃——黑气被焚尽,只剩下纯净的火之本源。
“荒谬!”老翁挣扎着,声音却开始颤抖,“放弃恨,你就什么都不是!修罗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心中只有杀意!仁慈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秦昊睁开眼,目光澄澈如洗:“恨能燃一时之火,唯志可照万古之路。”
他说完,主动切断与破军枪的情绪链接。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仍在,但他不再让愤怒主导节奏。枪身温度骤降,血纹黯淡下去,最终归于沉寂。
雏凰尾羽轻扫,将最后一缕黑焰投入阵法。源晶碎片彻底净化,光芒温和扩散,如同晨曦洒落。
老翁的身体开始变淡,火焰般的双目渐渐熄灭。他望着秦昊,良久,才低声说道:“你和他不一样……你走的,是自己的路。”
秦昊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可这条路……”老翁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更难走。”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纯火之息,缓缓飘向破军枪。火焰融入枪身,那道暗红色纹路悄然转变,色泽更深,泛起金属般的暗金光泽,像是冷却后的铁胚,沉重而内敛。
地脉恢复平静,岩浆退回裂缝,阵眼中的符文依旧亮着,虽不耀眼,却稳定持久。
老者依旧站在岩壁阴影处,看着这一切,嘴唇微动,似有低语,却没有发出声音。片刻后,他转身离去,脚步无声,身影很快隐入黑暗。
秦昊仍立于阵眼中央,破军枪插在身前,枪杆微温,不再躁动。雏凰盘旋一圈,落回他肩头,羽毛轻颤,像是疲惫后的放松。
他低头看向掌心。
伤口还在,血已凝固。他抬起手,轻轻抚过枪身上的“破军”二字。那刻痕比之前更深了些,像是重新铸造过一般。
突然,枪尖轻轻一震。
不是反抗,也不是示威。
更像是……回应。
秦昊眯起眼。
就在此时,雏凰猛地抬头,尾羽炸开一丝火光。它的视线死死盯住枪尖下方的地缝——那里,原本熄灭的一小段符文,竟自己亮了起来。
光芒呈淡青色,与周围的火系纹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