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份红色抬头的加急文件被重重拍在王谦的办公桌上。
李卫东的手在发抖，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再没有半点市长的威严。他指着文件上的那行黑字，嘴唇翕动，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王校长，完了……‘海城大学’，被驳回了。”
他身后的秘书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王谦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那份文件上。他没有去拿，只是扫了一眼那行驳回理由。
“理由：该校名与‘华清大学’早期历史沿革存在关联，已被列为国家重点教育历史资产封存。”
“华清……”李卫东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王校长，这后面是华清大学！我们斗不过的！别说海城，就是省里出面，在这件事上都说不上话！”
他扶着桌子边缘，身体前倾，几乎是在恳求。
“十个亿的财政资金已经拨出去了！现在名字没了，我的政治生涯……整个市府的领导班子，都要跟着完蛋！”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王谦没有说话，他只是转动鼠标，将电脑屏幕转向李卫东。
屏幕上是海城职业技术学院的内部论坛。
一个被置顶标红的帖子标题，刺入李卫东的眼帘。
【校名保卫战！誓死拥护谦哥！学校叫狗蛋我们也是第一！】
主楼内容很简单：听闻校名申请受阻，我等心急如焚。但学校之魂，在师不在名，在校长不在牌！我提议，无论最终校名是什么，我们都坦然接受！谦哥在哪，我们就在哪！
下面的回帖已经刷了数万楼。
“附议！叫‘蓝翔技校海城分校’我都认了！”
“就是！一群官老爷懂个屁的教育，我们学校牛逼，需要他们承认？我只认我谦哥！”
“谁敢因为这事找校长麻烦，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李卫东看着那些滚动的、狂热的文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他从未见过任何一所大学的学生，对自己的学校和校长，有如此恐怖的拥护和凝聚力。
这已经不是学生，这是一支军队。
王谦收回屏幕，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热气。
“李市长，学生们不在乎叫什么。”
李卫东猛地回神，他从王谦的平静中，捕捉到了一丝希望的微光。
“王校长，你……有办法？”
王谦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关于申请“海城科技大学”校名的报告】
“备用方案。”王谦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李卫东一把抓过文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彩。
“科技大学！对！这个好！这个更贴切！”
“李市长先别急着高兴。”王谦打断了他的兴奋，“名字改了，我们的合作条件，也要改。”
李卫东的心提了起来。
王谦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指指向城市东郊的方向。
“城东，废弃的第二机场，那条三千米长的跑道和周边的五百亩地，我要了。”
李卫东的脸色变了：“王校长，那块地……虽然废弃了，但地理位置敏感，军方还有……”
“我要用来建‘航空动力学测试中心’。”王谦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海城科技大学’，不能只是一个名字。我要让它名副其实。”
他转过身，推了推金丝眼镜。
“李市长，你赌上的是你的政治前途。而我，赌上的是我们国家下一代航空发动机的未来。批下这块地，我去跟军方谈。出了问题，我担着。”
李卫东看着王谦，对方的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好！”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回去就开会！就算是抢，我也把这块地给你抢下来！”
就在这时，王谦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响了。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京城的陌生号码。他按下了接听键，顺手点开了免提。
“喂，是海城职业技术学院的王谦校长吗？”
一个带着优越感的、慢条斯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李卫东的动作停住了，他听出这声音里的傲慢。
“我是。”王谦回答。
“哦，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清大学校史办的钱立群。”对方的语气像是在给一个后辈上课，“关于你们申请‘海城大学’校名的事情，是我们办公室提出的异议。”
钱立群轻笑一声：“王校长，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尊重历史，恪守本分。大学之名，承载的是百年文脉，不是靠砸钱就能堆出来的。一个职业技校，就该有技校的样子，不要总想着一步登天，贻笑大方。”
李卫东的拳头瞬间攥紧，脸上血色上涌。
这已经不是提醒，是赤裸裸的羞辱！
钱立群似乎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训话，继续说道：“我打电话过来，就是好心提个醒。以后不管你们是想叫‘海城理工’，还是‘海城科技’，我们都会一并否决。有些圈子，不是你们该进的。”
电话那头，是他毫不掩饰的轻蔑笑声。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李卫东的目光投向王谦，充满了担忧。
王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对着手机，平静地开口。
“钱主任是吧？”
“是我，怎么，想通了？”
王谦的声音依旧平稳：“教育部刚刚通知我，‘海城科技大学’的名字，已经通过了。”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另外，军方想在我们的航空动力测试中心挂个牌子，顺便让我问问……华清，现在还有能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