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顺着话音转头一看,这才发现独一团的战士正推着第二架飞机,缓缓移上旱西门外那条压平的街道。
紧接着,王彦踩着机翼爬上去,掀开座舱盖。
往里面塞了个木架子,又摆弄了几下操纵杆。
与此同时,孙铭带着魏大勇几个队员,正把两枚沉甸甸的航空炸弹挂到机腹下方。
挂弹完毕,王彦跳下机翼,招呼孙铭和魏大勇等人一起推着飞机,最后校正方向。
看到这儿,旅长猛然醒悟。
“我日!”他也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是要开着飞机撞城墙?!”
“嘿嘿。”李云龙的意地笑出声,“不只是飞机,还有两吨半汽油,加上两枚二百五十公斤的重磅炸弹!”
“这一炸,威力可不小。”
“要不是刚才偏了点儿,城墙早就塌了!”
话音未落,于承柱突然高喊:“团长,鬼子把炮拖上城头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李云龙顿时火冒三丈,“赶紧给我轰死他们!”
“是!”于承柱应了一声,转身大吼,“山炮一连、二连,速射炮连!目标水西门城楼,十发急速射,开火!”
“嗵!嗵嗵!嗵嗵嗵嗵!”
……
曰军宪兵大队的山炮中队刚登上城墙,还没来得及展开阵地,密集的炮弹就已经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
火光接连炸开,浓烟翻滚。
城头上的鬼子和伪军被炸得东倒西歪,四散奔逃。
“司令官阁下!”中村俊猛地扑过去,一把将筱冢义男按倒在地。
就在他扑倒的瞬间,一枚炮弹在身后不远处猛烈爆炸,冲击波呼啸而过,两名警卫当场被掀飞。
人还没落地,早已断气——浑身上下全是弹片撕开的血口。
中村俊挣扎着抬头,透过城墙垛口的缝隙往外瞧,只见捌陆军推出的第二架八九式攻击机,已经在街面上开始滑行加速。
……
“快撤!”
这一幕让中村俊心头猛颤。
第一次撞击虽没成功,飞机一头扎进了西海子。
可谁能保证第二次不会撞中西关城墙?
更可怕的是,这是一整架飞机,不是一颗炮弹。
炮弹哪怕出自滑膛炮,轨迹多少还能预测。
可这架无人驾驶的战机,只要地面稍有起伏,航向就可能完全跑偏。
捌陆军瞄准的是旱西门。
可真炸起来,搞不好就是水西门遭殃。
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前后两架飞机,都没有飞行员!
华夏人太狠了,居然能想出这种不要命的招数!
“保护将军,马上撤离!”中村俊扯着嗓子狂吼。
两名残存的警卫立刻冲上前,架起筱冢义男,连滚带爬地往城下逃去。
筱冢义男身后,田中隆吉和几名随行参谋也接连往楼下冲去。
万勇、葛富贵以及城头上的伪军见状,本能地跟着往下跑,唯有潘仁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两眼发直,像被钉住了一样。
……
城外,
旅长和李云龙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旱西门外那条笔直的大街。
一架轰炸机正沿着街道疾驰而下,引擎轰鸣如雷,油门早已推到极限,震耳欲聋的咆哮几乎要撕裂他们的耳膜。
短短不到五百米的助跑距离,飞机已加速至近两百米每秒,宛如一枚脱膛的重型炮弹,挟着风雷之势直扑旱西门大桥。
李云龙咧嘴一笑,低声对旅长道:“您瞅见没?这速度,比咱们打出去的迫击炮弹差不了多少。”
“可这玩意儿足足有四吨重!”
“更别提底下还挂着两枚二百五十公斤的航空炸弹!”
“要是正正砸在城门上,鬼子那土墙能扛得住?”
话音未落,那架轰炸机已冲上大桥尽头那段被截断的“残轨”。
机头猛然上扬,顺着坡道向上滑出数十米,随即跑道消失,机身凌空跃起。
若是有人操控,此刻只需轻轻一拉操纵杆,便能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可惜,这架飞机早已无人驾驶,油箱灌得满满当当,腹部还违规挂载着两枚重磅航弹。
无人操控,满载燃油,再加上额外负重——
这样的状态下,它根本不可能升空。
于是,飞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一头朝着旱西门猛撞而去!
这一撞,精准得令人咋舌,几乎是正对着城门中央直插过去,分毫不偏!
旅长和李云龙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双眼紧盯前方,只等那惊天动地的一刻降临!
……
中村俊带着两名卫兵,护着筱冢义男仓皇下楼。
才走到半道,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炸开!
那声浪如同实质的铁锤,狠狠砸在众人脑中,瞬间将筱冢义男、中村俊和两个警卫震得头晕目眩,僵在楼梯上动弹不得。
紧随其后的冲击波接踵而来,几个人再也站不住脚,翻滚着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不止他们,后头赶来的田中隆吉、司令部的几个参谋、万勇、葛富贵,还有十几名伪军也全都被掀翻在地,滚作一团。
就在翻腾之间,筱冢义男抬眼望去——只见旱西门方向猛地爆起一团冲天火光!
那光芒炽烈耀眼,仿佛一轮烈日骤然升起,刹那间照亮了整片夜幕!
……
站在斜对角位置的旅长和李云龙看得更为真切。
那架轰炸机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曲线,三秒不到便飞越半里多远,结结实实撞进了旱西门的门洞。
此前,伪军第八混成旅为防炮击,曾用沙袋将门洞堵死。
这些临时堆砌的掩体虽看似松散,却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炮火。
可如今迎面撞来的,是一枚超过四吨重的“飞行炮弹”,早已超出承受极限!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八九式攻击机裹挟着千钧之力强行钻入门洞,双翼撞击两侧墙体,当场折断,机身继续前冲至少五米,随后轰然爆裂!
两吨多航空煤油加上两枚重磅炸弹同时引爆,威力难以想象。
整个旱西门的城楼仿佛纸糊的一般,被硬生生掀飞十米高,紧接着四分五裂,哗啦一声崩塌开来。
无数砖石瓦砾夹杂着泥土,如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紧接着,一团刺目的白光自废墟中猛然炸开,犹如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层层绽开,每开一层,范围就扩张一圈,高度也随之攀升。
转瞬之间,火柱冲天而起,高达近百米,火势蔓延之处,半个西门城区都被吞没其中!
随后,那灼目的白焰渐渐转为暗红,翻卷着继续向高空攀升,久久不散。
此时,旅长和李云龙仰着头,脖子几乎向后弯到了极限,怔怔地望着天上那团翻滚升腾的烟云,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动静,未免也太吓人了!
……
水西门内。
筱冢义男、中村俊、田中隆吉、万勇、葛富贵,连同几十个日伪兵,在楼梯口摔作一团,个个磕得鼻歪眼肿,狼狈不堪。
其中尤以筱冢义男最为凄惨——他被压在最底下,年迈体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还是中村俊拼力将他拽了出来。
好不容易脱身,筱冢义男惊魂未定地回头张望,只见旱西门方向已被浓烈的尘烟彻底吞没,什么也看不清。
可看不见,并不妨碍他猜到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个傻子也明白,那座城楼肯定没了!
一旦城墙被炸开缺口,指望第八混成旅那帮乌七八糟的伪军去堵口子,纯属做梦!
想让他们在外城和捌陆军打巷战?更是痴人说梦!
眼下唯一的指望,只剩下内城的宪兵队了!
筱冢义男慌忙喊道:“快!撤回内城!快走!”
中村俊立刻叫两个卫兵架起老鬼子,匆匆朝内城方向退去。
……
太原南关,迎泽门外。
孔捷从警卫连挑出二十多个精干战士,组成了突击小队。
他打算亲自带队冲锋,务必要抢在独立团之前,一口气杀进太原城。
此刻,他提着一把大砍刀,正对着队员们鼓劲:“弟兄们,外头总有人说咱们新二团是支新拉起来的队伍,底子薄,打不了硬仗。”
“可老子偏不信这个理儿!”
“谁规定新队伍就非得窝囊?”
“谁说新兵就不能打出威风来?”
“这一回,咱们新二团就要第一个踏进太原城门!”
“咱们要用这场胜仗告诉所有人,新队伍照样能……”
话还没说完,东北方夜空猛地一闪,一道刺目白光撕裂天幕,瞬间照亮了半边天空!
“嗯?”孔捷一愣,猛地扭头,只见旱西门方向已升起一朵巨大的烟云,直冲云霄,整个人顿时僵住,“李云龙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
念头还未转完,脚下的大地猛然一震。
孔捷练过多年通臂拳,反应极快,立马扎了个马步稳住身形。
可他身边的二十多个突击队员却被震得七倒八歪,东摇西晃。
……
与此同时。
东关外的丁伟,北关外的楚云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掀翻在地。
两人狼狈地爬起身,不约而同望向旱西门的方向,眼神里满是震惊。
这么大动静?十有八九是李云龙把城楼给炸了。
看来这头一个进城的功劳,又要让他抢去了。
怎么又是他?
……
此刻,西关旱西门外。
李云龙手中的驳壳枪已然打开机头,枪口高高指向夜空。
他身后,警卫连一百多名战士全部拔出刺刀,子弹上膛,紧随其后,悄然逼近出击位置。
前方,爆炸的轰鸣渐渐散去,笼罩在旱西门上空的烟尘,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稀薄。
忽然一阵强风吹过,卷走了最后一片尘雾。
众人定睛一看——原本巍然耸立的城楼早已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个宽逾五十米的巨大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