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我没听过我们学校有这么一个人。
事实上,学校里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我在班里就是个小透明,自己班的都有几个不知道名字。
但是魏语在学校也不怎么社交,她在教室都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怎么突然认识个学长?
我纳闷,心脏不免紧皱起来。
男人笑了笑,以一种大哥哥关心妹妹的眼光仔细打量一下魏语,掐了掐手指,说:“大概有四年了吧,你初一那会儿还是个小姑娘,现在长成大姑娘了,个头都这么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初中……
我反应过来,他们是初中认识的。
看魏语对他的态度,似乎并不排斥。在我的印象里,魏语可是学校里的高冷冰山,一般人找到她说话都懒得搭理,怎么突然对一个人如此和气?
说明他们关系不简单,也说明说在我之前,魏语还有别的男性朋友。
可恶!
我莫名的非常在意,心脏就像是被老虎钳夹了一样的难受。
魏语平静一笑,“学长变化也挺大的,差点没认出你。但是你还是那么温柔,对女孩子那么友好。”
她竟然笑了,她对别的男人笑了!
男人回给她一个谦谦君子的笑容,转头看向我,问道:“这位是?”
魏语没有回答,似乎想让我自己说。
我强忍着心中的闷堵,努力让自己说话口气正常:“我是魏语的同班同学。”
“哦,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张荣博,是魏语初中时期的学长,比她大一届。”男人对我伸出善气迎人的手。
我接住他,实在没什么好感,甚至犯恶心。
如果他和魏语不认识,我或许会喜欢他。
现在我一看到他那张面带微笑的帅气脸庞,心里就产生一种冲动,想打他一顿。
我初中那会儿沉迷港剧,尤其是一些商战剧或悬疑剧里经常出现一种人,这种人表面上和蔼可亲、眉清目秀,实际上是阴险狡诈的斯文败类。比如:《与敌同行》郭晋安饰演的唐立言、《天若有情》郑伊健饰演的Julian。
张荣博也戴个眼镜,所以我自然而然想到唐立言,刻板的认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对我来说。
“哦对了,”张荣博松开我的手,在相机上调了几下,走过来拿给魏语,他们挨的有点近。“这是刚才给你们俩拍的,你觉得怎么样?”
魏语看了一眼,小嘴憋笑的嘟起来:“这女的拍的还行,就是旁边那男的煞风景。”
我知道她在说我,于是原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不爽,注意到他们过分靠近的距离,我真想把那台相机砸了。
张荣博食指推了推鼻梁处的眼镜,开玩笑的说:“那我洗照片的时候洗一半就行了,旁边那男的不用洗。”
我拳头捏紧,咬紧牙关。心想要不要现在就把这男的打一顿,我可是和空手道交过手,经验上应该占优势。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太过鲁莽只会让魏语觉得我很讨厌,况且打架不一定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最后我只是尽量表现的不在乎,冷漠的回道:“随便你们。”
两人没把我当回事,魏语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张荣博问道:“学长,你们这么巧也在这。”
“呵,我叔叔在古镇附近开了家摄影店,正好我高考结束了,暑假过来学习一下摄影。”张荣博晃了晃他手里的相机。
“哦,这样啊,我记得我初一那会儿,学长就说过你对摄影感兴趣。”
“是啊,高考结束了,我总算不用每天起早贪黑的忙于学习,有时间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张荣博说,“不过,你们为什么也出来旅行了?你们现在应该才高二,马上要高三了,不应该在家里认真复习吗?”
这是一个值得反复思考的问题。
魏语咂咂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拐弯抹角的说:“出来旅行就是开心一下,人总得放松放松心情。”
张荣博扶了扶眼镜,“你说的没错,适当的娱乐可以缓解学习压力,但是该学的还是要学。正好我们碰巧遇见,要不与我同行?我来这里好几次了,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可以带你们玩一玩。”
谁要你带!我们自己没长眼睛吗?
我暗自吐槽,受不了这个人了,祈求魏语赶紧拒绝他,让我的眼睛、耳朵、感官清净一下。
谁成想,魏语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就答应道:“好啊,正好聚一聚。”
我:“……”
……
……
年轻的时候,我对爱情是偏执的。喜欢一个人到极致,便产生了占有欲。
这个夏天的普通的一天的不同寻常的时间段里,我执着的去喜欢。心里揣着膨胀的难受的占有火焰,烧糊了一粒自由飘散的灵魂,烧不穿包裹蜜糖的衣纸。
焚化自己,开始痛苦的祈祷这个女孩不要也喜欢我,这样我矛盾的灼热才不会烫伤她冰雪的指甲。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也许我只是本能的、怯弱的逃避,若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便可以像武侠剧里看破苍生的高人一样穿着破烂的衣裳,笑颠笑颠的在荒芜的秋里疾跑。
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便不会惧怕失去任何东西。
但是我没有,我喜欢的姑娘此刻走在我前面。她的身旁跟着一个我今天才认识的男人,一个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斯文。
而我自己双手插兜,脚踩着这里古朴的青石板路上,有些硌硬。
走在后面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感觉自己不在这个圈子里,我就自觉的回避到圈子外。那是她的学长,不是我的学长,她学长来了,我才不想死皮赖脸的挤进去。
当时我给我这种行为打上一条酷炫的标签,叫“高冷”。但我当时就明白了,其实是我认为自己比不上她的学长。
看着他们喋喋不休的谈论他们的初中,我只觉得太阳越来越晒眼,过分润色魏语谈笑时的侧脸轮廓,她愈阔达,我愈狭隘。他们面向光明,我一步一步掉入他们投下的浓厚的影子。
魏语她,在学校里可不是这样的,她应该对主动找话的男生爱搭不理才对,她应该摆出冷漠的高冷姿态去傲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她怎么会如此平易近人、谈笑风生。这不是我认识的魏语,但她就是我认识的魏语。
青石板衔接处的板缝是细窄的,鞋边踩进去,我差点摔跟头,搞得我分不清,我和它,谁更渺小。
“姜言,”魏语回过头来,嘴角沾点牛皮糖的芝麻,“走后面干什么,与我们并排。你要是怕生,就走我旁边。”
我心里一阵羞赧。
虽然我是有点怕生,但是当着外人面说我,感觉就像大人安抚小孩一样。
犹豫半天,我琢磨要不要走在魏语旁边,我很想靠近她,至少要比她那个学长更近。
但是我现在气头上,我在气魏语竟然让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与我们同行,我气啊。
所以我宁可站在令我不爽的学长身旁,也不愿意与魏语肩并肩。
魏语看到我故意的疏远,眉头没有紧皱,没有对我挤弄凶巴巴的眼睛,没有蛮不讲理的嚷我。
她静静的看着我,眼周肌肉没有一丝波澜,眼睛平稳的像贝尔加湖,眼眸深邃的像贝尔加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