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探县城夺军火，游击战术显神威
（一）
月黑风高，县城的城墙像条蛰伏的巨蟒，在夜色里泛着冷光。麻三带着两个后生，猫着腰溜到东门的护城河外，手里的芦苇杆往水里一插，刚好没过胸口——这是他白天借挑水时测好的深度。
“记住，摸到弹药库后墙，听我敲三下石头再动手。”麻三压低声音，往脸上抹了把泥，把本来就瘦小的身子缩得更像块石头。他身后的后生一个是铁匠铺的儿子铁蛋，力气大，负责撬砖；一个是戏班的小武生，身手灵，负责望风。
三人悄无声息地蹚过护城河，水凉得刺骨，却没人敢出声。城墙根的哨兵正背对着他们抽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里明灭，哼着跑调的日本歌。麻三做了个手势，小武生像壁虎似的贴墙爬过去，趁哨兵弹烟灰的功夫，猛地从背后捂住他的嘴，铁蛋上前一闷棍，哨兵软得像摊泥。
“利索！”麻三赞了句，接过哨兵的钥匙串，“按图走，弹药库在西北角，顺着墙根走，别碰巡逻队的铃铛绳。”
这铃铛绳是李明远特意嘱咐要提防的——鬼子在城墙内侧拉了细麻绳，上面系着铃铛，夜里巡逻队走过就会晃动，一旦有人碰着，铃铛响，炮楼里的机枪就会立刻扫射。麻三他们照着布防图，在绳下匍匐前进，像三只偷油的耗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二）
弹药库的后墙果然是土坯的，墙根处还长着几丛杂草，看着跟周围的民房没两样。麻三掏出老郑给的“土钻子”——一根裹着铁皮的木杆，转着圈往墙上钻，很快就掏出个拳头大的洞。
“里面有动静不？”铁蛋凑过去听，隐约听见里面有脚步声，还有铁桶碰撞的声音。
“是看守在换岗。”麻三从洞里塞进去个小镜子，借着月光照了照，“两个鬼子，背对着咱，在清点弹药箱。铁蛋，你去左边，我去右边，小武生放风，等他们转过身就动手。”
铁蛋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块浸了麻药的手帕——这是周镇长用曼陀罗花熬的，闻着没味，沾着皮肤就能让人犯困。两人从洞口钻进去，猫着腰摸到鬼子身后，趁他们转身的瞬间，猛地捂住嘴，手帕往鼻子上一捂。
鬼子哼都没哼就软了，眼睛瞪得溜圆，像两只受惊的兔子。麻三搜出他们腰间的钥匙，打开弹药库的侧门，对着外面敲了三下石头。
门外的老郑早就带着人等着了，二十多个后生背着麻袋，手里拿着撬棍，一见门开，立刻涌了进来。弹药库里堆着小山似的弹药箱，有的印着“九二式重机枪弹”，有的印着“手榴弹”，还有几个大箱子，上面画着炮弹的图案，想必是山炮的弹药。
“先搬手榴弹和步枪弹，轻快点！”老郑指挥着，自己则撬开一个炮弹箱，眼睛都亮了，“是迫击炮弹！正好配咱那两门炮！”
后生们手脚麻利，把弹药往麻袋里装，铁桶碰撞的声音被他们故意弄响，假装是看守在干活。麻三则在墙上钻了个更大的洞，把绳子系在弹药箱上，外面的人在墙下拉，里面的人往外推，省了不少力气。
（三）
就在他们搬得正欢时，外面突然传来铃铛响！紧接着是炮楼里的机枪声，“哒哒哒”地扫过夜空，子弹打在弹药库的屋顶上，土坯块“簌簌”往下掉。
“坏了！被发现了！”小武生跑进来，脸色煞白，“巡逻队发现哨兵被绑了，正在往这边赶！”
麻三心里一紧，却没慌：“老郑，你带后生们先撤，往西门走，那边的铃铛绳俺下午就给剪了！铁蛋，小武生，跟俺来，给他们留点‘礼物’！”
老郑知道没时间犹豫，喊着后生们扛起麻袋就往外冲。麻三则带着铁蛋和小武生，把剩下的炸药包往弹药库的角落里藏，引线头接在鬼子的煤油灯上——等灯烧到引线，就能把没搬走的弹药全炸了，不给鬼子留一点。
“快撤！”麻三拽灭油灯，三人从后墙的洞钻出去，刚跑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弹药库的屋顶被炸飞了，火光冲天，把半个县城都照得通红。
巡逻队的枪声在身后响起来，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麻三带着人往护城河跑，路过民房时，突然听见有人喊：“这边走！”
是个穿粗布褂子的老汉，正掀开自家的地窖盖，“俺是周镇长的亲戚，他说你们可能会从这儿过，快进来躲躲！”
麻三眼睛一热，也顾不上多问，带着人钻进地窖。老汉盖上盖子，往上面撒了把柴火，自己则坐在地窖口抽烟，像啥都没发生似的。
（四）
李明远在城外的山梁上等着，手里的三把大盖一直没离手。看见县城里火光冲天，他心里一松，知道麻三得手了。
“李虎，带机枪队去西门接应，老郑他们肯定从那儿撤。”他对着身边的通信兵喊，“让埋伏在东门的弟兄打几枪，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别让他们追得太近。”
李虎领命而去，机枪队的捷克士在夜色里喷吐火舌，子弹打在东门的炮楼上，“叮叮当当”响，果然把巡逻队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县城里乱成一团，鬼子的叫喊声、枪声、爆炸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烧开的粥。
半个时辰后，老郑带着人回来了，麻袋堆在地上，像座小山。麻三他们也从民房里绕了出来，脸上都是黑灰，却笑得咧开了嘴。
“连长，您看！”老郑撬开一个麻袋，里面全是黄澄澄的子弹，“还有五十颗迫击炮弹，二十箱手榴弹，够咱用好一阵子了！”
李明远清点着弹药，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这次行动没伤一个人，还炸了鬼子的弹药库，缴获的武器足够装备一个连，这都是游击战术的功劳——“敌驻我扰”让鬼子放松警惕，“声东击西”让他们顾此失彼，“速战速决”让他们来不及反应。
“那个老汉……”麻三想起地窖里的老汉，“真该好好谢谢他。”
“会的。”李明远说，“周镇长会派人给他送粮食和钱，这是他应得的。”他知道，百姓的支持才是游击战术能成功的根本，没有老汉的地窖，麻三他们说不定就被抓了。
（五）
接下来的一个月，自卫军的实力突飞猛进。有了充足的弹药，迫击炮终于能发挥作用了——李虎带着炮队，在黑风口的山头练习瞄准，三炮就能炸掉远处的石头堆，比鬼子的炮手还准。
机枪队也鸟枪换炮，五挺捷克式和三挺歪把子轮流操练，弟兄们趴在泥水里，练到手指抽筋，枪法却越来越准。麻三的偷袭队更是成了传奇，不光偷武器，还偷鬼子的地图、文件，甚至把县城里汉奸的粮仓都给端了，粮食分给百姓，百姓们都叫他们“夜行者”。
这天，金哲带来个好消息：县城里的鬼子换了个新军官，叫松井，据说很狂傲，一来就放话要“三天内踏平黑风口”，还把之前的伪军全换成了自己带来的嫡系，对百姓非打即骂，恨得人牙痒痒。
“狂傲好。”李明远正在擦迫击炮，闻言笑了，“狂傲就容易轻敌。李虎，明天带炮队去县城外的高地，对着鬼子的炮楼打两发炮弹，不用炸准，就当是‘问候’他。”
“中！”李虎摩拳擦掌，“俺让他知道，咱的炮也不是吃素的！”
麻三凑过来：“连长，要不要俺去摸摸他的指挥部？听说他的指挥刀是天皇赐的，金闪闪的，肯定值钱。”
“别胡闹。”李明远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先让他狂两天，等他带着人进山‘剿’咱，咱再用‘敌疲我打’招待他。”
众人都笑了，山洞里的气氛像篝火一样热烈。他们不再是当初那支只能躲在山里的小队伍，有了足够的武器，有了成熟的战术，还有百姓的支持，他们已经能和鬼子正面对抗，哪怕只是小规模的。
李明远望着洞外的月光，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松井的到来意味着鬼子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仗会更难打，但他不怕。有“八字诀”这把利刃，有弟兄们手里的钢枪，有百姓拧成的一股绳，他们一定能让松井知道，这片土地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夜风吹进山洞，带着弹药的铁锈味，还有一丝胜利的甜味。后生们在擦枪，炮队在检查炮弹，麻三在给偷袭队讲下次行动的路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劲，像上满了弦的发条，随时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而那“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个字，早已刻进每个人的心里，成了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打下去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