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长江中游有个江西地界,水网密布河道纵横,里头藏着个了不得的活宝——猪婆龙,长得那叫一个稀奇:身长丈二,披甲带鳞,铜铃眼炯炯放光,血盆口獠牙倒竖。
说它是龙吧,偏偏短了半截身子;说它是鳄吧,却又生着龙须龙爪!
最绝的是这厮竟能——您可别当真以为它能腾云驾雾,实则是蹿出水面一丈多高,贴着江面地滑翔,活似那浪里飞艇!
这凶物平日专爱在江岸边捕食鹅鸭,但见得:鹅群惊飞似雪片,鸭阵乱窜如碎金。那血盆大口张合之间,三五只肥鸭便落了肚。
这猪婆龙虽凶猛,却偏生遇上两家克星——正是那陈姓与柯姓人家!这两族可不是寻常百姓,祖上竟是大元末年起兵争霸的陈友谅!
当年朱元璋大战鄱阳湖,陈友谅兵败身亡,其部众四散逃亡。有两支后人隐姓埋名,改作陈、柯二姓,世代傍水而居。
这两族祖传个刁钻食谱——专好那猪婆龙肉!每逢捕得此物,必设祠堂大宴,大锅炖肉,小锅熬汤,老醋凉拌龙肝,爆炒龙心尖儿,十里八乡都闻得见异香!
奇的是,这猪婆龙肉虽好吃,其他家族却不敢食用,有那不信邪的外乡人试着买肉尝鲜,才下筷就觉腥气冲脑,当晚便上吐下泻。唯独陈柯两姓人吃了,反倒红光满面,气力倍添。
闲言少叙,却说这年阳春三月,有个江西客商眼见渔户拖上来个丈八长的猪婆龙,但见这畜生:铁尾扫得沙石飞,利齿咬得铁链响,端的是威风凛凛!
江西客商小眼滴溜一转:若将此物运到杭州,岂不赚个盆满钵满?
当下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特制了个铁笼装在船头。一路上这畜生可不安分:白日撞得铁笼哐哐响,夜里发出阵阵似牛鸣的吼声。
船夫们吓得烧香拜佛,江西客商却摸着算盘道:怕什么!到了杭州城,一刀结果了,龙皮做鼓龙骨入药,龙肉专卖陈柯家!
这一日,货船行至钱塘江口,正值八月大潮将至。但见江面忽现奇观:万千银鱼跃水,成群江豚拜浪。
老舵工连呼:反常!反常!
江西客商却只顾盯着笼子——原来那畜生三日未食,竟瘦了一圈儿!贪心的商人竟松了绑绳,欲强行喂食。
说时迟那时快!那猪婆龙猛然暴起,但听得一声,碗口粗的木笼应声而碎!
但见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扎入江心。
霎时间风雷大作,原本平静的江面陡然立起三丈波涛!那浪头里隐约见龙首昂然,长尾扫浪——分明是那猪婆龙召来同类报仇!
可怜那江西客商还没醒过神,就见排山倒海的浪头压来!十丈长的货船竟如落叶般打着旋儿下沉,满船瓷器绸缎尽数喂了鱼虾。
几个浪里好手刚冒头,又被漩涡扯入江底。唯有那老舵工早有准备,抱块船板顺流漂了三十里,方捡回条性命。
后来据岸上目击者说,那日江心竟现奇景:七八条猪婆龙首尾相连,好似浮桥般托着个黑影往深水里去。
有那眼尖的惊叫:莫不是商人那顶镶玉瓜皮帽?
自此之后,沿江渔民都传开了:猪婆龙实乃钱塘水府巡按,陈柯二姓便是钦封的镇灵使!若再有利欲熏心之徒妄加捕猎——小心半夜江潮敲门扉!
这正是:鄱阳湖深藏灵怪,钱塘潮涌现玄机。万物有性皆天赐,莫为贪念违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