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倩倩攥着汪晓手腕，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的牵挂与等待，都融进这紧攥的动作里。
她的声音还裹着未散的哽咽，每一个字都轻轻颤着：“我还以为……你还要很久才回来。”
汪晓喉间发紧，看着她垂落在肩后的发丝，那几缕碎发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轻轻晃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她手腕的温度，那是属于人类的、鲜活的暖，与他周身的阴寒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奇异的让他觉得安稳。
“路上没耽搁，比预想中快了些。”他的声音放得极柔，生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重逢。
陈倩倩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松开了紧攥着他手腕的手，转而轻轻覆在他环着自己腰肢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很暖，汪晓能感觉到她指尖细微的颤抖，像是在忍受着那份阴寒，却又不愿松开。
“也没有很久。”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像是在描摹他的纹路。
汪晓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份分店拓展计划的文档还亮着，红色的批注密密麻麻。
最后一行写着“待与汪晓商议：是否优先拓展周边市场”。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低下头，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陈倩倩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这次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他的触碰。
她微微侧过头，发丝蹭过汪晓的脸颊，带着一丝痒意。
灯光下，她的眼眶还泛着红，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滴，却努力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跟我还说这些？这本来就是我们一起的事。”
“我们一起的事”——这六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汪晓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
他忽然想起枝枝说的话，想起“恢复人类身体机能”的可能，那份因阴阳相隔而生的无奈，似乎淡了几分。
他轻轻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哪怕知道自己的冰冷会让她不适。
“倩倩，”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郑重，“给我点时间，等我变得更强，我会……”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陈倩倩轻轻打断。
她抬手按住他的手背，指尖的温度透过冰凉的皮肤传进来：“我不要你承诺什么，也不用你急着做什么。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忙，知道你和我不一样。我只要你记得，不管你去多久，不管你要做什么，这里永远有一个人等着你回来。”
汪晓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映着办公室暖黄的灯光，也映着她毫不掩饰的心意。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这份温暖牢牢记住。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道声音传来：“陈总，您还在忙吗？有份明天的活动流程，需要您签字确认一下。”
是鬼屋的工作人员，一个负责日常运营的女孩。
陈倩倩连忙从汪晓的怀里挣了出来，有些慌乱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门口应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女孩拿着文件走进来，刚要说话，目光瞥见站在陈倩倩身后的汪晓，顿时愣了一下：“汪……汪先生，您回来了！”
她之前见过汪晓几次，知道这位才是鬼屋真正的老板。
只是每次都觉得他周身透着一股清冷，不像陈倩倩那样温和。
汪晓对着她点了点头，语气平和：“辛苦了，这么晚还在忙。”
女孩脸颊微红，连忙把文件递到陈倩倩面前：“不辛苦不辛苦，就是这份中元节的活动流程，需要您确认一下细节。”
陈倩倩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女孩接过文件，又偷偷看了汪晓一眼，笑着说：“那您和汪先生聊，我先出去了。”
说完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电脑主机轻微的运转声。
陈倩倩转过身，看着汪晓，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你是刚回来，就过来见我了？”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目光落在汪晓脸上，既期待又有些慌乱。
上次在被赵宇轩抓走之前，她小心翼翼给汪晓发去短信，表达自己的爱意，最终石沉大海。
因此，她早就掐灭了念想，只当这份喜欢是自己一个人的单相思。
却没料到这个深夜，汪晓带着一身凉意出现在办公室，给予了回应。
汪晓抬眸看向她，清冷的眉眼间似乎化开了一丝柔和。
他声音更沉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嗯，是的。”
陈倩倩的心猛地一跳，呼吸都顿了半拍。
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听见他继续说：“处理完那边的事，第一时间就过来见你了。”
“第一时间……”她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眶瞬间就热了。
那些压在心底的委屈、失落，还有藏不住的欢喜，此刻全都涌了上来。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只能远远看着他，把这份喜欢深藏。
可他却亲口说，第一时间就来见她。
汪晓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抬手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湿意，指尖快要碰到她脸颊时，又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落在她的发顶，动作带着几分生涩的温柔：“之前没回应你，不是拒绝，而是我的原因。”
陈倩倩抬头望他，笑着问：“是什么原因？”
“人鬼殊途，不想耽误你。”汪晓的声音低了些。
陈倩倩再也忍不住，伸手轻轻抱住了他的手臂。
哪怕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不同于活人的微凉，可这份凉意，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她埋在他的胸前，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甜蜜：“我还以为……是我单相思呢。”
“不是了。”汪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以后都不是了。”
陈倩倩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笑了。
爱情的甜蜜原来这么简单，不过是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
陈倩倩在汪晓怀里蹭了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将头挣开。
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似乎鼓足勇气才开口说道：“对了，那诗涵怎么办？”
汪晓的手臂还圈着她的腰，闻言动作顿了顿，顺着她的话问：“怎么突然提到她？”
“诗涵也是真心喜欢你的。”陈倩倩咬了咬下唇，声音轻了些，“如果她知道我们现在这样，肯定会伤心的。”
汪晓垂眸看着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腰侧，语气平淡：“她还小，对我大概只是一时兴起，是对我这个‘异类’的好奇罢了，算不上真正的喜欢。”
陈倩倩立刻摇了摇头，眼神很认真，“诗涵是我最好的闺蜜，她心里藏不住事，什么都跟我说。她对你不是好奇，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只是她比较矜持，不敢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汪晓看着她眼底的坦诚，忽然勾了勾唇角，把问题抛了回去：“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回应她？”
陈倩倩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声，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胸口：“看你的意思，是想脚踏两条船啊？”
汪晓被她拍得身子微晃，眼底的清冷彻底散去，带着几分戏谑反问：“不可以吗？”
陈倩倩的笑容淡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他的衣角，像是在心里反复掂量。
过了几秒，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纠结，却还是轻声说：“如果你说两个都想要，我……我也不会介意的。”
汪晓的心猛地一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只觉得这女孩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明明自己才刚刚尝到被爱的甜蜜，却愿意为了闺蜜退让，既善良又通透，这样的好，让他怎么能不珍惜。
见汪晓只是看着自己没说话，陈倩倩连忙补充，语气带着急切的认真：“我真的不是开玩笑的。诗涵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太清楚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的滋味了，我不想她也经历。再说，古时候男人还三妻四妾呢，只要你是真心的，这有什么不可以？”
汪晓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柔和：“诗涵，我从来都只当她是妹妹。”
他顿了顿，轻轻收紧手臂，将她重新揽回怀里，“有些事强求不来，随它顺其自然吧，总不能因为顾虑太多，辜负了眼前人。”
陈倩倩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低沉的声音，心里的那点纠结慢慢散了，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又悄悄缠上了他的衣角。
办公室里的暖光落在一人一鬼身上，连空气都带着几分黏腻的温柔。
直到窗外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陈倩倩才像是惊醒般，悄悄动了动身子。
汪晓察觉到她的动作，手臂缓缓松开，指尖最后蹭过她的发顶，带着几分不舍的轻缓。
陈倩倩抬头时，刚好撞进他眼底未散的柔和，脸颊瞬间又热了起来，连忙错开目光，伸手理了理被压得有些乱的头发。
她声音细若蚊吟：“这次回来，有什么计划。”
汪晓回答：“玄月好像准备对城南的那群鬼动手，我要去和她对接一下。”
提到正事，陈倩倩的神色也认真起来：“玄月姐确实也挺辛苦的。跟着你半点好处没捞到，还沦为给你打工的“牛马”。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一个女鬼独自挑起了整个鬼盟的大梁。”
汪晓听着陈倩倩感慨玄月的辛苦，眼底笑意一转，带着几分戏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也辛苦，她也辛苦，要不我把她也收了，正好一起疼？”
陈倩倩先是一愣，随即捂着嘴失笑出声，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一个就想收一个。”
汪晓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调侃：“那不一样，我是鬼，又不是男人。男人不是好东西，跟我这鬼有什么关系？”他说着，故意凑近她，压低声音逗她，“再说了，收了你们两个，一个帮我管着鬼屋的运营，一个帮我撑着鬼盟的大局，我岂不是轻松很多？”
陈倩倩被他逗得脸颊发烫，却也顺着他的话嗔道：“美得你，玄月姐才看不上你这油嘴滑舌的鬼。”
一人一鬼又低声调笑了几句，办公室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暖意。
很快，汪晓看了眼窗外渐深的夜色，知道该去见玄月了，便缓缓起身。
陈倩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下意识攥住他的袖口，指尖微微用力，眼神里满是不舍。
汪晓低头看着她攥着自己袖口的手，眼底柔色更浓，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随即，身形微微一晃，便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办公室里。
陈倩倩还维持着攥着袖口的姿势，指尖空荡荡的触感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失落。
她望着汪晓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却又很快弯起唇角。
汪晓离开拂晓鬼屋办公楼，便径直朝着拂晓鬼盟的方向飞去。
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胸口残留的温度，也吹不散他眼底的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很难走。
三年时间，整合势力，提升境界，每一步都充满挑战。
但只要想到陈倩倩眼底的期待，想到成为真正人类的可能，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很快，拂晓鬼盟那片亮着灯光的建筑群便出现在眼前。
汪晓压下心头的思绪，身影一闪，便落在了鬼盟的大门前。
门口值守的两个鬼兵级小弟看到他，立刻恭敬地行礼：“盟主！”
汪晓点了点头，迈步走进鬼盟，目光锐利地扫过院内巡逻的守卫，声音沉稳：“去把玄月叫到议事厅，我有要事和她商议。”
“是！盟主！”鬼小弟们连忙应道，转身快速朝着院内跑去。
汪晓迈步走向议事厅，脚步坚定。
他心中自带明镜：收编四方鬼魅、一统天下阴域的第一步，就在此刻，正式启幕。
而这一步，不仅是为了应对三年后的鬼潮，更是为了守住他在意的人，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人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