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邸，书房内。
“砰——！”
一声巨响，上好的紫檀木桌被盛先成一脚踹翻，案上的笔墨纸砚、珍玩摆件稀里哗啦摔了一地，狼藉不堪。
“废物！全都是废物！蠢货！”
盛先成如同困兽般在书房内咆哮，因动作过大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额头青筋暴跳，更添几分狰狞。
锦袍上的血迹已变成暗红色，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提醒着他方才那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拙劣表演。
“那秦放！狡诈如狐！定是早看穿了本王的算计！还有那个白浅！那个贱人！”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胡乱指向虚空，仿佛秦放和白浅就站在眼前：“装得一副温婉柔弱的样子，他娘的竟是天选者！那是什么鬼东西？金光闪闪的，还会分身？！她到底是医女还是母夜叉？！”
他猛地转向垂手立在下方，面色惶恐的谋士费名。
“费名！你个老废物！”盛先成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费名脸上：“你不是说那秦放身边就一个略通医术的侍女吗？你不是说她的底细从北境到京都你都查清楚了吗？回春术？那他妈叫回春术？！那分明是降妖除魔的神通！你这差是怎么当的？眼珠子被狗吃了？！早知道她这么厉害，本王就该先试探清楚！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费名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语气带着惶恐与无奈：“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啊！此事...此事确是老臣失察，老臣万死！”
他先认错，随即话锋一转，急忙为自己开脱：“只是……王爷明鉴，据我们从雍州开始得到的线报，直至他们入京，那白浅出手，确确实实都只是施展回春疗伤之术，从未显露过任何攻击性的异能！老臣……老臣也万万料想不到，她竟会是天选者！想来定是最近几日又得天道眷顾，突然觉醒了这种神通！此乃天意莫测，非人力所能尽察啊王爷！”
他巧妙地将情报失误归结于“天选者觉醒的突然性”，将自己摘出去大半。
盛先成气得又是一脚踢飞了脚边的一个香炉盖子，咆哮道：“好！就算那贱人是刚觉醒！那明洁呢？！那个废物！八境修为！平日里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身法诡异，刺杀从未失手！结果呢？演戏！演个苦肉计都能演穿帮！被人家一个刚觉醒的女人打得抱头鼠窜，还挂了彩！要不是她跑得快，落在父皇的影卫手里，你我都得完蛋！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不是本王手中实在无人可用，单就这次失败，她就该是死罪！”
盛先成越说越气，恨不得立刻把明洁揪出来碎尸万段。
费名偷眼瞥了一下站在书房角落阴影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明洁。
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只是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呼吸略显沉重，左手手腕处简单包扎着，隐约还有血迹渗出，后背衣衫也有一道破口，显然白浅那最后一击也让她吃了不小的亏。
费名心中暗叹一声，知道此刻必须保住明洁。他再次躬身，语气恳切：“王爷，请再听老臣一言。此事……此事真的不能全怪明洁姑娘。”
“嗯？”盛先成凶狠的目光瞪向费名。
费名连忙道：“王爷，天选者之力，玄奥非常，迥异于常理。其觉醒之异能更是千奇百怪，防不胜防。那白浅的金光咒法，刚猛正大，恰是明洁姑娘影遁之术的克星。明洁姑娘虽已是八境高手，但面对一位战力恐怕天人境的天选者骤然发难，能全身而退，已实属万幸……已是身手了得，应变迅速了！”
他再次强调天选者的强大和不可预测性，将明洁的失败归咎于“属性相克”和“情报不足”，而非能力问题。
费名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地道：“明洁姑娘此次受伤不轻，尤其是手腕受创，于刺客而言乃是重创。王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培养一个八境的死士不易啊……不如，先让明洁姑娘下去好生疗伤，日后……戴罪立功？”
盛先成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狠狠瞪了明洁一眼。
他虽然蠢，但也知道一个七境死士的价值，尤其是这种精通暗杀和潜伏的，确实难得。要是杀了，一时半会儿去哪再找一个？
他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不耐烦地挥挥手：“滚下去！看着你就来气！把伤养好，若是下次再失手，提头来见！”
明洁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微微颔首，身影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仿佛从未出现过。
打发走了明洁，盛先成的怒火似乎消减了些许，但挫败感和焦虑感更甚。他一屁股坐在唯一完好的太师椅上，喘着粗气：“军师，你说！现在怎么办？拉拢秦放看来是没戏了，这厮滑不溜手，根本不上套！反而让他看了本王的笑话！”
“太子马上就有寒惊容那个妖女助力了，老二在军中势力根深蒂固，老五躲在背后阴恻恻地不知道在算计什么！本王难道就干看着？”
费名捋了捋山羊胡，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必须立刻提出新的计划，将这位暴躁主子的注意力引开。
“王爷稍安勿躁。”费名凑近几步：“秦放此路暂时不通，但我们或可另辟蹊径。王爷可还记得，今日在别苑，那秦放因何外出？”
盛先成愣了一下，皱眉回想：“好像……是去了蒋氏学宫？”
“正是！”费名一击掌：“蒋氏学宫的蒋奋之女蒋欣然，与那白浅是表姐妹，关系匪浅。而今日，秦放正是为了白浅，特意去拜访蒋家！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盛先成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说明蒋家，特别是那位蒋欣然，在秦放心中，或许有些分量！至少，是他愿意维护之人。”
费名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若能与蒋家修好，或许就能间接影响到秦放，甚至……可能找到他的软肋！”
“与蒋家修好？”
盛先成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眉：“蒋奋就是个腐儒，守着个破学宫，虽有些清名，但已致仕，根本无一点实权，拿下他有何用？”
“王爷，蒋奋虽无实权，但其学宫弟子遍布朝野各地，清流声望不容小觑。此其一也。”
费名耐心分析：“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蒋欣然！此女才貌双全，在京中颇有才名……”
“蒋欣然？”盛先成打断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一个儒生之女，也配做本王的侧妃？本王要纳，也是纳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门之女！”
费名心中暗骂一声蠢货，他本是要让盛先成像盛先武一样，与蒋欣然交好，若是秦放与白浅再去蒋家，也可上门拜访，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哪知这蠢货竟然想的是侧妃？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自己把事情搞砸，教主的交代也就算是完成了。
他面上堆起笑容，决定依盛先成的思路引导下去：“王爷，此一时彼一时也。纳蒋欣然，并非真要贪图她那点才色或蒋家那点清名。此举一则可向外界示好文人清流，彰显王爷礼贤下士。”
“二则，也是最关键的，可以通过她，建立一条通往秦放身边的隐秘渠道！王爷须知，枕边风有时比千军万马还有用！更何况，若能成事，将来或许能通过她，探知到更多关于白浅、关于秦放、甚至关于星辰宗的秘密！此乃暗棋，价值远胜于一个单纯的将门之女！”
盛先成摸着下巴，似乎被说动了几分，但依旧觉得娶个书生女儿有些“亏本”，嘟囔道：“就算是暗棋……也不必非得是侧妃吧？收做个侍妾不就完了？”
费名心中再次叹息，只得把话说得更直白些：“王爷，蒋奋虽无实权，但也是要脸面的人。其女在京中颇有才名，若只纳为侍妾，恐其不肯，反而激化矛盾，达不到拉拢利用之效。一个侧妃之位，予他蒋家是天大的恩宠，足以让其感恩戴德，为我所用。代价极小，而潜在收益极大，王爷，此乃一本万利之举啊！”
盛先成皱着眉头，权衡了半天。
他虽然更想用联姻的方式直接获取兵权支持，但也明白费名说得有道理。一条能通到秦放身边的暗线，确实很有诱惑力。尤其是今天见识了白浅那匪夷所思的力量后，他对星辰宗和秦放更加忌惮，也更想掌控。
他沉吟着，眼中渐渐露出一种混合着贪婪和势在必得的光芒：“你说得也有点道理。好！就依你之见！先拿下蒋家那个丫头！至于方式嘛……”
他脸上露出一丝蛮横的笑容：“本王看上的女人，那是她的福气！先礼后兵！你先去蒋家提亲，若那老腐儒识相便罢！若是不识相……哼，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他乖乖把女儿送过来！”
他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什么“暗棋”、“渠道”，而是如何将蒋欣然这块肥肉吞下肚，既得了美色，又能顺便完成费名的计划，一举两得。
费名看着盛先成那副色厉内荏、蛮横愚蠢的模样，心中暗暗摇头，但面上却恭敬道：“王爷英明！老臣这就去准备厚礼，待明日便亲自前往蒋氏学宫提亲，定将此事办得漂漂亮亮，为王爷拿下这步暗棋！”
“去吧去吧！”盛先成不耐烦地挥挥手。
费名躬身退下，转身的刹那，眼底深处掠过讥诮与冷光。
书房内，只剩下盛先成一人，想着蒋欣然那娇艳明媚的容颜和火爆的性子，若是能将其压在身下征服，定然别有一番风味……想到此处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似乎已经看到了蒋欣然被迫屈从于他的模样，心情莫名好了不少，背后的伤口仿佛也不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