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原初裂痕”的波及范围,重返相对稳定的混沌虚空,周遭那令人窒息的万法淤积之感骤然一轻。然而,陈凡三人心头却无半分放松。
方才那“虚空放逐者”的偷袭虽被轻易化解,但其出现本身,便意味着他们收取“原初火花”的动静,已惊动了混沌深处更多蛰伏的存在。这些如同鬣狗般的掠食者,绝不会轻易放弃到嘴的肥肉。
“北辰”星舰将速度提升至极致,舰身流淌的混沌星辉在虚空中拖曳出长长的光尾,试图尽快脱离这片是非之地。云璃所化的金色流光紧随其后,她此刻已彻底收起了最初的审视与敌意,转而将大部分心神用于警戒四周。陈凡展现出的实力与手段,已赢得了她这位巡天者最基本的尊重与……暂时的同盟。
星萤坐在舰舱内,双手紧握,感受着舰体高速穿梭带来的轻微震动,心中惴惴不安。她虽然实力低微,但也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前辈收取了那等逆天之物,接下来的路途,恐怕再无宁日。
果然,就在星舰即将彻底驶离这片被标记为“危险”的混沌区域时,异变再起!
前方的虚空,如同被无形之手缓缓抹除一般,开始大面积地黯淡、消失!并非空间裂缝,而是更深层次的“存在”层面的剥离!一片绝对的、连混沌气流都不复存在的虚无地带,如同不断扩张的墨迹,拦在了星舰的正前方!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及后方的混沌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六艘与之前形制相似的暗灰色三角形星舰!它们组成一个诡异的阵型,舰首棱镜光芒交织,竟是在联手固化这片虚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北辰”星舰与云璃彻底封锁在内!
“是‘虚无结界’!他们动用了核心舰队!”云璃脸色冰寒,周身圣焰澎湃,已然进入了最高战斗状态。她能感觉到,这次出现的六艘星舰,其能量波动远超之前那三艘,联手布下的结界更是带着一股湮灭存在的恐怖道韵,连她的圣焰领域都受到了明显的压制!
“交出……源初之物……可入虚无……得享永恒静寂……”
一个断断续续、仿佛由无数杂音拼接而成的冰冷意念,自结界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智冻结的诱惑与威胁。
星萤只觉神魂摇曳,那“永恒静寂”的诱惑如同魔音灌耳,让她几乎要放弃抵抗,沉沦其中。
陈凡立于舰首,望着前方那片不断逼近的绝对虚无,以及周遭那六艘如同幽灵般悬浮的星舰,眼神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已然酝酿着一丝不耐烦的冷意。
“呱噪。”
他只吐出了两个字。
下一刻,他甚至未曾离开星舰,也未曾动用那新得的“原初火花”之力。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前方那片不断扩张的“虚无结界”,以及结界后方若隐若现的操控星舰,五指猛然握拢!
一个简单到极致,却仿佛蕴含着裁决万物终结意志的动作!
没有光华,没有巨响。
但就在他五指握拢的刹那——
那六艘正在维持结界的三角形星舰,舰身猛地一震!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紧接着,在云璃与星萤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六艘材质特殊、足以硬撼混沌乱流的星舰,连同其内尚未反应过来的操控者,如同风化的沙雕,从舰首开始,寸寸碎裂、崩塌!不是爆炸,而是更彻底的物质结构瓦解!化作最基础的粒子尘埃,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混沌之中!
而前方那片正在扩张的“虚无结界”,也在陈凡这一握之下,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剧烈扭曲、震荡了一下,随即轰然溃散!重新显露出后方正常的混沌虚空。
仿佛刚才那足以困杀合道、湮灭存在的绝杀之局,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幻影。
一念之间,六舰俱灭,结界成空!
云璃持枪僵立在原地,淡金色的眼眸瞪大,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她知道陈凡很强,但强到如此地步,轻描淡写间便让一支“虚空放逐者”的核心分队归于虚无,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这绝非寻常合道手段!
星萤更是小嘴微张,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没看清前辈是如何出手的,那令人绝望的危机便已消弭于无形。
陈凡缓缓松开手掌,仿佛只是捏死了几只恼人的飞虫。他感受着方才那一瞬间,自身混沌轮回大道引动的、那丝源自“归墟之主”的寂灭真意。在容纳“原初火花”后,他对这股力量的掌控,似乎更加得心应手了。
“虚空放逐者……不过如此。”他淡淡评价了一句,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来,有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他的目光投向混沌深处,那里,似乎有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阴影,正在缓缓蠕动。
“北辰”星舰毫发无伤,甚至速度都未曾减缓,载着心神激荡的两人,瞬间冲过了那片刚刚恢复的虚空,将方才的截杀远远抛在身后。
云璃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化作金光迅速跟上。她看着前方那艘看似平凡无奇的星舰,以及舰首那道深不可测的青袍身影,第一次对自己坚守的“秩序”,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动摇。
或许,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某些规则,并非不可打破。
而陈凡,显然已经拥有了定义新规则的实力。
经此一役,“虚空放逐者”短时间内恐怕不敢再轻易来犯。但陈凡知道,真正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主宰”们,不会放任一个掌控了“源初火花”的“变量”,继续逍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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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巅。
水镜之中,映照出陈凡一念寂灭六舰、挥手破结界的骇人景象。
金书老头书页僵住,半晌才发出近乎呻吟的意念波动:“寂灭真意……挥手归墟……这小子对混沌大道的掌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那可是六艘核心星舰组成的杀阵啊!就这么……没了?!”
陈长安的眼中,也终于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思索。他凝视着水镜中陈凡那平淡无波的神情,仿佛看到了某种既定命轨被强行撕裂的痕迹。
“寂灭随心,虚空俯首。”
“放逐之网,不堪一击。”
“潜龙出渊,其势已不可挡……这潭水,要彻底浑了。”
他的指尖,在星图棋盘上轻轻一拂,那几枚代表“虚空放逐者”的灰色棋子瞬间黯淡、碎裂,化为飞灰。而在棋盘更高、更远的维度,几枚一直隐于迷雾之后的、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庞大棋子,似乎同时……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