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超过约定的时间快半个月了,李不争也没有在码头上逗留的意思,直接找人问了下路,去了最近的一家酒楼,这里是冯实的一处产业,里面的人也都是他的心腹。
酒楼掌柜明显是见过李不争画像的,见到他进门便放下了手中的活,直接迎了上来。
“见过贵客。”掌柜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行礼,但还是稍稍点了下头。
李不争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大声喊道:“掌柜的给我上几个菜要有酒有肉,你手上的事情也放一放,我刚到辽东,你跟我讲一讲这里的情况,放心银子是少不了你的。”
说着他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光明正大地塞进掌柜的手中。
果然酒楼中的宾客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理会,这样初来辽东想从酒楼打听消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李不争坐下后没过多久掌柜便带着店小二端了几个菜和一壶酒走了过来,等小二将酒菜摆放完毕后,掌柜便示意他离开,自己则是坐了下来。
李不争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鸡啃了起来,这些天他在海上飘荡,鱼虾是吃了不少但早已吃腻,大快朵颐的过程中还不忘小声地询问:“他们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掌柜低声说道:“您多日未曾到达营州,而农庄那里又出了点事情,所以他们将人手都撤了回去。”
“什么事情?”李不争将鸡放下,只留了一只腿在手中,边啃边问道。
掌柜咂了咂嘴道:“可能是有些麻烦,他们得罪了孟中郎将。”
“孟中郎将,他是个什么人?”李不争嘴上问着,手里的动作却毫不停歇,继续向下一道菜发起进攻。
掌柜苦笑一下,随后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李不争说了一遍。
当初陈登峰收到他的信件之后便在营州购买农庄,从沂州过来的人都是以农庄佃户的身份才能安置在这里,同时陈登峰还买下了一个民团的旗号,战兵们都被填充到了民团里。
开始这一切都是顺利的,甚至还有不少人向陈登峰打听从哪里买的佃户,毕竟胡人入寇他们的农庄损失也不小,急需补充人力。
但是没过多久,就有一队骑士外出打猎经过农庄,看中了庄子上的一位女眷,于是色心大起便要行不轨之事。
庄子上的人都是跟随李不争到各处征战的,即便是民团安置不了这么多人,他们在庄子上也是刀枪齐全,每日勤练不缀的,哪里能忍受这种欺负,于是双方就打了起来,骑士死了五人,庄子上死了三人。
再后来才知道这队骑士是营州军中郎将孟陲的亲卫,不过庄子毕竟占理,陈登峰又亲自上门谢罪还赔偿了不少金银,此事这才平息了下来。
结果十天前竟然有一支胡人骑队袭击了民团驻地,虽然民团士兵十分机警,第一时间就发出了示警讯号,但还是死伤了数十人,而驻地北边不远就是孟陲所部的防区,要说其中没有什么阴谋,那谁也不信。
于是陈登峰和众人商议之后,为了防止孟陲再行报复之事,便将各处的人马都收缩回了农庄,民团也紧靠着农庄驻扎。
陈登峰也不忘去找上级告状,反正孟陲嫌疑最大,再说了胡骑绕过他的防区出现在后方,本身就是罪过。
不过此事证据不够充足,也找不到胡骑通过防区的痕迹,于是就在双方的扯皮之中不了了之。
营州军有三万人,共有三位中郎将,所以孟陲在军中也算是位高权重,面对陈登峰这一位偏将的诘难,没有铁证也是不能做出处置的。
李不争暗自松了口气,他以为左宇等人惹到的是天大的麻烦,没想到却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且不说此事是不是孟陲所为,就算是他小肚鸡肠抓着不放,那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带着部下血拼,而是只敢偷偷摸摸地放胡人进来或者说勾结胡人暗中行事。
面对着胡人骑兵直接打回去就是了,正好这战马宝贵,可以趁机多缴获一些,毕竟想要组建骑兵需要耗费天价金钱。
酒足饭饱之后李不争便向掌柜借了匹马,又向他打听农庄所在的地方,掌柜正指路时,酒楼中一个商队也要启程,双方路程正好一致,李不争便相请其捎带一路。
那商队管事见李不争孤身一人,看上去也有几分武力,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路上李不争和管事聊了一阵,这支商队是从登州来的,他们要先到柳城,随后再去平州、蓟州、幽州,等在这几州将货物卖完,再采购边塞的特产,从陆路返回登州售卖。
管事常年在边关行商,对营州也是十分熟悉,听说李不争准备在营州讨生活,于是就跟李不争仔细说了些营州的情况。
营州虽然算是大平王朝州一级的行政单位,但由于营州军驻地便在这里,就没有设置刺史等地方官吏,而是由营州军都督负责营州的军政大事,就和后世某个时代的军政府一样。
营州州治也即是营州军都督府位于柳城,此外营州境内还有辽西、巫闾、怀远、汝罗、燕郡五城,不过边关人口不能与内地相比较,城也多是小城,比坞堡也大不了多少,城外围则是簇拥着一片片农庄,形成了独特的治理方式。
而营州地形复杂,不但有平原还有大大小小的高山,并且营州直面北边的松漠地区。
松漠原本也是大平治下的州,不过在百余年前的动乱时被废弃,这里成为了不少胡人的栖身地,之前所说的胡人入寇,便是这里的几个部落勾结在了一起从不同方向同时发动袭击。
而营州军也不敢大肆北上清理此地,东边的辽州军正在和东北方向的粟末、契丹、靺鞨等族作战,需要营州军替他稳固后方,免得辽州生乱军心不稳。
而松漠诸部似乎是知道营州军的窘境,时时窥探营州虚实,想要趁机占些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