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拿了圣旨便出了皇宫往城东去了,这里是原先宋城中的富人区,宅院大多被齐先竹用来封赏各路功臣了。
慕容天辰和许义升来到宋城之后便一直居住在齐先竹赐给他们的宅子里,残部也大多被闲置在城外,既不让他们重新招兵扩充军队也不给他们补充兵员。
这种冷落的态度,不光是作为卧底的许义升不满,连慕容天辰话中都多了几分怨气。
内侍突然上门让二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传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等内侍宣读圣旨。
草台班子初立,这些规矩也没有那么严格,内侍也是不懂,就站在那里把圣旨宣读完就递给了二人。
等内侍离开后,慕容天辰和许义升对着这黄色的圣旨大眼瞪小眼。
“老许,首领这是让我们去沂州和风兄弟作对?”良久之后慕容天辰才开口问道。
许义升义愤填膺地说道:“你是总管,我是刺史,就算一人占一个县也要从风兄弟手上分走两个,这不是让我们自相残杀那是什么!”
慕容天辰心中一震,面色复杂地缄言不语起来,许义升怒道:“自从他当了皇帝之后就越发地疏远我们了,最喜欢的是那些投降过来的狗官,每日讲些政治权谋,无事的时候便宠幸后宫佳丽——那大平的狗皇帝还坐在洛京里面呢,他就已经做上了君临天下的美梦了!”
看到慕容天辰不答话,许义升沉声说道:“慕容,咱们走吧,去投风清扬去。”
“哈哈,算了吧老许。”慕容天辰有些心灰意冷,自嘲地说道:“风清扬手上如今只有半个沂州,自身都难保,我们如何去投他。
我明天就去找齐先竹告辞,以后找个深山老林隐居,了此残生算了。
之前我们在申州落脚的时候,那山中的温泉不错,在那里生活想必是比较惬意的。”
许义升有些慌了,连忙劝道:“慕容啊,天下正值大乱,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谁说风清扬自身难保了,你难道忘了在荆襄的时候了,那时候他身边就几个人,都能带着我们一路来到东海,立下这么大的摊子。”
慕容天辰听到这话,耳边又响起当初在山寨中偷听自许义升的那句话:“风兄弟,你觉得我们还有前途吗?”
他又回想起走来的这一路,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和你去沂州一趟吧,若是可以再认他为主也不迟。”
齐先竹终究还是没有做得太过分,也有可能是担心慕容天辰二人太弱了斗不过李不争,于是给了他们两千兵马、三千青壮,让他们联手可以抵挡住李不争。
而此时的李不争正在沂州的某座山头跟冯实会面:“接下来就看你如何跟官府那边去解释了,总之千万要保证路途的通畅。
我估摸了一下愿意随我离开东海道的大概有两千人的样子,加上家眷得有快五千,这等数量的人员迁徙,各地官府未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冯实笑着说道:“主上放心,等我安置好黑手盗的事情之后,北边的这几个州大概就成了我冯氏商号的后花园了,不过还需要稳上一段时日,毕竟和各地官府通气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李不争点了点头道:“这一块你比我熟稔,我就不指手画脚的了,时间倒是无所谓,如今周边官兵新败,齐先竹又不敢发兵打我,沂州至少半年内没有什么战事。
只要路上能处理妥当,这点时间还是可以等得起的。”
冯实恭维地笑着说:“主上雄才大略,对一时得失不记于心,必能成就大事。”
“行了,别拍我马屁了,陈登峰那边还要和他一起把路线商定好,免得最后出了纰漏。”李不争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恭维,继续交代了两句。
冯实又跟他确认了下相关细节,二人这才分开,一个从南坡下山,一个从北坡下山。
冯实回到山下,早有人准备好了马车,他坐上马车,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思考了一下说道:“去我舅舅府上。”
车夫很快辨认了一下方位,换了条路驶去。
冯实的舅舅周怀山是北海的县丞,但是为官清廉,一直到冯实投奔他之后大肆经商,这才开始逐渐富裕起来。
马车在周家的新宅院门口停了下来,冯实下车走了进去,周怀山和妻子呼延蕊都在府内,冯实干脆就屏退左右,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请舅母帮忙引荐呼延飞。
周怀山听后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岳丈大人行事端正,你若是拿经商的那些蝇营狗苟去找他,一顿军棍怕是躲不掉的。”
呼延飞早年曾在边军服役,为人刚正不阿,对贪污腐败、拉帮结派素来是深痛恶绝,要不然周怀山这个女婿也不至于为官多年仍然只是个中县县丞。
“舅父多虑了,我此前去泗州经商,经中间人介绍和反贼那里有了联络,如今反贼内部相互倾轧、动荡不安,有些人想要反正,所以托我来求个门路。”冯实笑着解释道:“我也是想着能削弱反贼的势力,这才答应帮着问一下。”
“只是这能成吗,别是什么诡计。”周怀山有些忐忑,忧虑地说道,他还是对自家老丈人有些发怵,内心深处十分想推掉这干事。
反倒是呼延蕊出身将门,性情豪爽见不得他婆婆妈妈的样子:“管他什么阴谋诡计,我来写信,你带去历城卫。外甥只管搭线,是不是诚心反正的,让朝廷那些人去辨别,所有的活都让我们干了,朝廷那些人都是干吃饭的吗?”
说着她写了一封书信,吹干墨迹之后便交给了冯实道:“你只管去找我爹,将此事告知于他,成了你便是有功,不成也算无过。”
冯实大喜接过信后便拍着胸脯保证:“多谢舅母,我这就出发去历城。”
他只花了两天的时间便从北海赶到了历城,把书信递到了呼延府中,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得到了呼延飞的接见。
“你便是周怀山的外甥?”呼延飞一见到他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我那女儿书信里写你有要事面谈。说吧,是准备走私还是想要捞人?”
冯实有些拘谨,小声说道:“小的冯实见过老将军,我此次来确实是有事相商,不是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是和军国大事相关的。”
“呵呵,还军国大事,你说吧,老夫耐着性子听。”呼延飞冷笑道。
“是这样的。。。”冯实耐着性子把李不争交代地事情跟他复述了一遍,刚开始呼延飞还有些不以为意,越听越感到惊诧,于是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先停下。”
随后呼延飞派人将齐州刺史请到了府上,这才让冯实继续说下去。
很快冯实将情况又说了一遍,呼延飞挥了挥手道:“你先在府中住下,没事的时候不要外出。”
冯实走后,呼延飞又与刺史沟通了一会,便用桑皮纸写了封信,齐州刺史也给东海道黜置使写了封信,二人相互署了名,便让快马送了出去。
在呼延府上住了十来天,一应吃穿用度呼延飞都让人准备好,冯实也没有着急,耐着性子等着。
直到呼延飞派人来请他过去,他顿时明白这事情应当是成了。
果然,除了呼延飞和齐州刺史之外,还有一名中年官员,呼延飞介绍道:“这位是黜置使府的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