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虫二楼这边,
翠微正坐在水池旁看着水中的鱼儿出神,脑海里全是林平之的身影。
但听一阵夹杂着笑声的呼唤:“翠微姐……翠微姐……”
人随声到,只见绿腰挽着墨璃小跑着来找翠微。
走至近前,二人见翠微没有反应,便又唤了声:“翠微姐……”
翠微这才回过神来,转向二人问:“啊?你们俩唤我,有事?”
绿腰笑道:“嗯,有事,且还是件大喜事呢!”
翠微一愣后问:“哦?什么样的大喜事?瞧把你给高兴的……”
绿腰将墨璃往前一推道:“我是替咱们的墨璃高兴呢……墨璃啊~让世子爷赎了身,还替她在城郊置办了一座庄院呐!这下可是脱离了苦海,叫人好生艳羡呢……”
墨璃羞涩的道:“哎呀,这有什么好艳羡的嘛……”
翠微则是嘴角一扯,滑过一丝苦笑后说道:“这么难得的好事,自然是要艳羡的,恭喜你呀墨璃。虽然不是入府为妾,好歹也是自由身,总好过在这风月场搓磨年华了……”
转而,她对绿腰道:“你也不用艳羡,你不是有程大公子嘛,说不定,用不多久,你也可以脱离苦海了……”
绿腰笑道:“哈,那就承翠微姐吉言了……”
但听墨璃冒出一句:“对啊~翠微姐,你不是也有一位林少镖头嘛……说不定你也能……”
不待其说完,就见绿腰用手肘捅了墨璃一下。
翠微则在黯然神伤下转身要走,绿腰忙扯住她提醒:“翠微姐,你要是真觉得那林少镖头是可托之人,那就得要早些了,刚听世子爷派来的人说,待今晚程家为砚少爷办了生辰宴后,林少镖头他们就要去杭州游玩,然后,就回福州了……”
一听林平之要离开苏州了,翠微立时红了眼眶,随即掩面向住处跑去,绿腰和墨璃忙关切的追了上去。
翠微跑进房间后即关上了门,墨璃赶紧拍门询问:“翠微姐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嘛……”
绿腰则隔门提醒:“翠微姐,你光着急没用,你得快趁着林少镖头还没离开,去跟他说呀……”
但听翠微带着哽咽闷声道:“有什么好去说的!我跟他又没有共度过春宵……他甚至都不曾正眼看过我,我去说什么?”
绿腰却反问:“那翠微姐你是不是认定他了呢?若是,那何不效仿红拂夜奔……”
墨璃接口道:“对啊!反正我们又不是什么闺阁女子,不需要遵守那些个劳什子的规矩。再者说,他们那些男人,不就是觉得闺阁女子无趣,才来风月场的嘛……那我们就更不用扭捏作态了,只要是觉得那男子好便是了……”
翠微却截住话道:“不,林少镖头不一样……他……”
未待其说完,就见冷香走来点出道:“男人都是一样的……只是,也分三六九等而已……程大公子、世子爷这般的,算是中上,林少镖头则算是上等……翠微,你若是有这个心,倒是可以借此从良。但你要是有所顾忌,那我奉劝你早些息心,莫要为了个所谓的念想蹉跎岁月,临到了悔不当初……”说罢,示意绿腰和墨璃离开后,自己也转身离开了。
房里的翠微则是听了三人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中。
……
与此同时,身在杭州薛家的薛俏文,看着母亲和舅舅商议自己的亲事,更是有苦说不出。
娟儿见小姐来了杭州后,心情愈发不好,遂忍不住劝问:“五小姐,您到底有什么心事,您就跟娟儿说嘛……就算娟儿未必能替您化解,好歹,能让您说出来后,心里好受一点嘛……”
语未落,只见薛少游从窗口探进半个身子来调侃薛俏文:“表妹应该是在担心,我爹和姑母眼力不够好,选来选去选个歪瓜裂枣误了表妹你的终身吧……”
不等薛俏文见恼,娟儿当即上前斥责薛少游:“表少爷怎的不门不敲?却来钻窗!还口出浑话,还亏得是饱读诗书的呢!”
薛少游双脚一踮,一屁股坐到窗台上后,甩出句:“好一个伶牙俐齿,又忠心护主的小丫鬟呐!”
娟儿见状,急伸手去推。薛少游却指着她提醒:“诶,男女授受不亲,我只是没敲门钻窗,你要是碰到我,哎呀,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娟儿听后,差点被气哭。
薛俏文亦为之蹙眉,但还是尽量适言以对:“少游表哥,娟儿少懂礼数,你莫要与她计较……对了,不知少游表哥可是有什么事要与俏文说?”
薛少游抬手勾指挠了挠下巴后笑道:“嗯,有。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过几日书社要办一个品荷节。不仅有赏荷,还能吃到以荷花及鲜藕做的美食……我是想着表妹你从到家以来,还不曾好好的游玩过,就想邀你一同去……”
他在说这些话时,看着举止轻慢,但眸底却闪动着些许诚意。
娟儿虽然是看不惯薛少游吊儿郎当的作派,但她更关切于如何能让她家小姐心情变好。
寻思过后,她遂向薛俏文提议:“小姐,现下已是七月,再不去赏荷,便要等明年了。不如,就让娟儿陪您去西湖边转转……”
薛俏文哪有心思赏荷游玩,直接摇头道:“荷花而已,今年谢了,来年照旧会开……”
薛少游截下话道:“诶,花开花落自是平常不过,但赏花不在其形,而是在于心境。就譬如,同样是荷花,每次观赏,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嗯,人也是。有些人,是越看越想,但有些人就看一回厌烦一回……”
只听娟儿抓住话头呛道:“表少爷这是在说自己吧!”
薛少游冲其一挥手后,继续对薛俏文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一位天竺寺高僧说的……他的意思其实是说,人不能着于一时之相而想当然是,得要多看多悟,方可不被相所惑……”
听到此的薛俏文似另有所悟,走到另一扇窗户前,看着天上悠然飘过的云朵心下寻思:“是啊,既已选择了离开他,那又何必念念不忘呢?终究,你跟他是罔然的,那就当成是一场春梦了无痕吧!”
想到这,她吩咐娟儿:“我有些饿了,你去跟姑母说一声,早些用晚饭……”
不待娟儿应声,薛少游揽道:“就这点小事,我去厨房说一声就得了……”语落,跳下窗户整了整衣服后,便向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