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如果说之前对李达康的提请是一颗炸弹。
那么此刻。
侯亮平引爆的就是一颗核弹。
全场死寂。
这一次,是真正的连呼吸声都消失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空气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所有人,都被侯亮平这番话,震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
一次性要动两位省委常委?
双规省委副书记?
疯了!
这个猴子是真的疯了!
就连汉大帮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张着嘴,忘了反驳,忘了愤怒,只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侯亮平。
这已经不是反腐了。
这是要让汉东官场,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而这场地震的开关,就握在了一个人的手中。
所有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般,死死地锁定在主位上的沙瑞金身上。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
同意侯亮平的请求?
汉东将彻底大乱,两位常委同时被查,整个省委班子都将陷入瘫痪。
他这个空降而来,本就根基不稳的省委书记,难辞其咎!
这个责任。
他负不起!
不同意?
那他之前力排众议,支持侯亮平调查,甚至火线提拔他的所有行为,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沙瑞金的权威,将荡然无存!
他会被人看作是一个连自己提拔的刀都控制不住的无能之辈!
高育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而另一边。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达康,也抬起了头,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
整个会议室的压力。
在这一瞬间,全部汇集到了沙瑞金一个人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他做出最终的裁决。
……
死寂。
极致的死寂。
省委常委会的会议室。
这个汉东省的权力中枢,此刻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空气凝固,压力如山。
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侯亮平那番石破天惊,要求同时双规两位省委常委的提请,余音还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
它像一柄双刃剑,将整个汉东官场,都逼到了悬崖边缘。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锁定在主位之上。
汉东省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
沙瑞金。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惊愕,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深邃的目光在侯亮平、高育良、李达康三人身上缓缓扫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顶点。
一些心理素质稍差的常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高育良依旧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知道,皮球被他完美地踢了回去。
现在,轮到沙瑞金来承受这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了。
李达康则端起了茶杯,轻轻吹着热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那微微眯起的眼睛,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他也在等。
等沙瑞金如何解开这个死局。
终于。
在极致的寂静之中,沙瑞金缓缓地动了。
他没有拍案而起。
也没有勃然大怒。
他只是慢慢地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那个始作俑者的身上。
那个此刻还挺直胸膛,满脸“正义凛然”的侯亮平。
“侯亮平同志。”
沙瑞金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这种平淡,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感到心惊胆战。
“我只问你一句。”
沙瑞金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刺侯亮平的要害。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指控高育良同志的这些罪名,到底有没有……直接证据?”
轰!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了会议室所有人的心上。
直接证据!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逻辑推理和慷慨陈词,直指问题的核心!
是啊!
你侯亮平说了那么多,又是暗示,又是神速审批,又是巧合。
可这些都只是你的推论!
是你的主观臆测!
扳倒一位省委副书记,靠的不是推论,而是铁证!
是那种能够直接钉死对方,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你有吗?!
一瞬间。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沙瑞金的身上,转移到了侯亮平的脸上。
有审视,有怀疑,有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侯亮平脸上的亢奋和狂热。
在这一刻,瞬间凝固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接证据?
他哪来的直接证据?
如果他有直接证据,又何必在这里费尽口舌,搞什么逻辑推理?
他早就直接将证据拍在桌子上,让高育良百口莫辩了!
侯亮平所有的指控,都建立在那份批示文件和项目审批速度之上。
他认为这两者结合,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在座的各位领导,都能明白这背后的潜规则。
可侯亮平万万没有想到。
沙瑞金这个他最大的靠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出如此致命的一个问题。
“我……”
侯亮平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额头上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求助似的看向沙瑞金,希望从这位省委书记的脸上,看到一丝鼓励。
然而,侯亮平只看到了冰冷。
一片深不见底的,彻骨的冰冷。
沙瑞金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欣赏和支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厌恶的审视。
侯亮平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侯亮平同志,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沙瑞金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丝,带着压迫感。
“有,还是没有?”
有?
还是没有?
这已经不是一个选择题。
这是一个审判。
在全场所有常委的注视下。
侯亮平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审判台上。
他之前建立的所有气势,所有正义感,所有英雄光环,都在这简单的一问中,土崩瓦解。
他所有的骄傲和自负,被碾得粉碎。
最终。
在巨大的压力下。
侯亮平的身体,不受控制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但在此时此刻。
在这个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却显得如此清晰,如此刺眼。
这一摇头。
让侯亮平之前所有的慷慨陈词,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那番正义凛然的提请,都变成了一场荒唐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