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只听到电话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过，李书记刚刚已经从沙书记办公室出来了。”
“看样子，脸色非常难看，可以说是......垂头丧气。”
“我听那边的人说，沙书记......好像并没有答应李书记的请求。”
什么？！
没有答应？！
祁同伟握着电话。
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老师。
高育良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
“......情况就是这样。”
祁同伟挂断电话，声音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有些干涩。
“老师，沙书记他......他拒绝了李达康。他没有选择救市。”
说完。
他死死地盯着高育良。
希望能从老师的脸上，看到一丝和自己一样的狂喜。
然而，没有。
高育良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深不可测的表情。
只是缓缓地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许久。
才抬起眼皮，看向祁同伟。
“同伟，你觉得，沙瑞金为什么不救市？”
祁同伟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说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沙书记也对那个姓楚的专案组不满！他这是想坐山观虎斗，借赵瑞龙的手，来打压专案组！”
“嗯。”
高育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
祁同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就是我们的机会啊！只要沙瑞金不出手，汉东的经济危机一旦彻底爆发，最大的责任人，就是他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而专案组，也会因为‘在汉东引发巨大动荡’，而被中央问责！”
“到那时，”
祁同伟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我们不仅能把那个姓楚的赶走，还能顺势把李达康也拉下马！这......这是一石二鸟啊！”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老师联手赵瑞龙，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
最终掌控整个汉东的辉煌场面！
书房里。
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高育良静静地听着自己学生这番“激情澎湃”的分析。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同伟，你能看到这一层，很好。”
他放下茶杯，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可以一石二鸟的机会。”
得到老师的肯定。
祁同伟热血沸腾，一扫之前的颓气，激动道：“老师英明！那我们现在就......”
“我们现在，”
高育良打断了他，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什么都不做。”
“什么？”
祁同伟愣住了。
“越是到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高育良的语气，带着一种威严。
“沙瑞金是只老狐狸，他的心思，比我们想象的要深。他今天可以坐山观虎斗，明天，就可能为了自保，把我们全都卖了。”
“你立刻让你的人，用尽一切办法，再去打听沙瑞金的真实态度！越详细越好！”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
高育良看着祁同伟，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静观其变。”
......
与此同时。
京州军区，一号招待所。
楚风正平静地看着面前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
汉东证券市场的K线图，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一片惨绿。
“风少。”
苍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市场已经出现恐慌性抛售，多家企业的资金链告急。”
“根据我们的情报，幕后黑手，汉东油气集团董事长刘新建，动用的并非汉东油气集团的账面资金，而是一笔来自境外的、数额极其庞大的秘密资金。”
“这笔钱，我们追踪到了，最终源头，指向赵家在海外的离岸基金。”
听完汇报，楚风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旁边。
一名负责监控舆情的利剑小组队员，也起身汇报道：
“风少，李达康刚刚离开了省委，看行车路线，是朝我们这边来的。应该是来求援的。”
苍龙闻言，看向楚风，请示道：“风少，是否需要我们出手，稳定市场？”
以“利剑”小组背后所能调动的国家级金融资源。
别说一个赵家，就是十个赵家，也能轻松碾压。
然而，楚风却摇了摇头。
他看着屏幕上那片混乱的景象，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不急。”
“赵瑞龙想把这潭水搅浑，我正愁这水不够浑呢。”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点出了几家正在暴跌，但根基深厚的企业。
“汉东这潭死水，太平静了。是该好好搅动一下，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谁在裸泳，谁又在趁乱摸鱼。”
苍龙立刻明白了楚风的意思。
这是要借赵瑞龙的手，完成一次彻底的压力测试！
“那......刘新建那边？”
苍龙问道。
楚风的目光，落在了屏幕角落里，那份关于刘新建的详细资料上。
照片上，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正志得意满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享受着操纵市场的快感。
楚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水可以浑，但搅水的棍子，必须打断。”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直接对苍龙下达了釜底抽薪的指令。
“通知磐石。”
“不用等了。”
“立刻带人，去把刘新建，给我抓回来！”
“是！”
苍龙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整个指挥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楚风重新坐回沙发上，端起一杯早已备好的红茶。
他知道，抓了刘新建，就等于彻底斩断了赵瑞龙在汉东的经济命脉。
接下来。
那条疯狗，恐怕真的要跳墙了。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