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赫连桀如同着魔般,将所有残存的心力都倾注在对那丝气流的掌控上。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引导它梳理伤痛、汲取微量寒气,而是开始尝试更精细、更大胆的运用。
他发现,当他将气流极度凝聚,逼至指尖时,不仅能凝结寒霜,甚至能让他指尖的触感变得异常敏锐。一次偶然,他触摸到马厩一根潮湿的木桩,竟能通过指尖的气流,模糊地“感觉”到木桩内部细微的纹理走向,甚至……一处被虫蛀空的脆弱节点!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狂震!这力量,竟能用于感知?
他立刻开始秘密试验。在马厩劳作时,他假装倚靠或擦拭,将凝聚了气流的指尖悄然贴上墙壁、栅栏、甚至地面。起初,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不堪,难以分辨。但随着他一次次尝试,精神高度集中,那模糊的感知竟渐渐清晰起来!
他能“看”到墙壁砖石间的缝隙,“摸”到地下冻土的坚硬程度,甚至能隐约察觉到某处栅栏底部一块松动的石块!
这并非视觉,而是一种超越了五感的、玄之又玄的“内视”。范围极小,仅限他指尖接触的方寸之地,且极其耗费心神,每次尝试后都头晕目眩,但他确实掌握了这种能力。
他开始利用这种能力,在马厩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探查。他“摸”清楚了哪处墙角背风,哪块地砖下泥土较为松软,甚至……发现了一条被杂草和废弃物半掩的、不知通往何处的老旧排水暗沟的入口!
希望,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
然而,力量的提升伴随着更深的隐患。他清晰地感觉到,左手掌心的石片,那无形的吸力正在缓慢而持续地增强。它不再仅仅汲取他引导的寒气,开始像一株寄生植物,隐隐抽取着他本身的生命力。每一次深度运用气流后,那种源自骨髓的疲惫感和饥饿感都愈发强烈。
这石片,果然不是善物!
他陷入两难。停止修炼,他将永远困在这地狱,最终被折磨至死。继续修炼,他可能在被凌玄霜发现之前,就先被这石片吸干!
必须找到其他补充力量的方法!光靠那点冰冷的粥水和汲取微量寒气,远远不够!
他将目光,投向了马厩里那些膘肥体壮、气血旺盛的马匹。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邪恶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
这日,他奉命为一匹格外暴躁的黑色战马刷洗。那马匹野性难驯,不断喷着响鼻,甩动头颅,极不配合。赫连桀看似费力地安抚着它,右手持刷,左手却状似无意地、轻轻按在了马匹颈侧温热的皮肤上。
他屏住呼吸,尝试着,将掌心石片那无形的吸力,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导向那蓬勃跳动着的、属于活物的气血之力!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以为失败,准备收回手时——
一股微弱但精纯、温热的暖流,竟真的顺着他的掌心,丝丝缕缕地涌入体内!这暖流与寒气的冰冷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勃勃的生机,瞬间驱散了他部分疲惫,连右臂的伤痛似乎都轻了一分!
而那匹黑马,似乎毫无所觉,只是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
成功了?!
他竟然……能从活物体内汲取能量?!
巨大的震惊与狂喜之后,是更深的寒意。这种方法,与邪魔何异?
他看着掌心那枚似乎因汲取到温热气血而隐隐泛起一丝极淡光泽的石片,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是一条通往力量的捷径,却也是一条坠入深渊的不归路。
他用,还是不用?
就在他心神激荡、挣扎不定之际,他并未察觉到——
马厩外不远处的树影下,萧清弦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马厩内赫连桀与那匹黑马接触的方向。
他站了多久?
又看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