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说完这一长段话,目光如鹰隼般,紧紧地、依次锁定了方辰阳、周明川、萧胖子、童安然、张世普、何良、田甜和谢堇雨八人。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期待,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吹动他们作战服领口发出的细微声响。
短暂的、近乎窒息的沉默之后,袁明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如同炸雷般吼道:
“告诉我!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八个人的声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如同一声霹雳,震碎了黄昏的宁静,充满了无畏的勇气和一往无前的决心。这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上撞击回荡,惊起了远处林中的宿鸟,扑棱棱地飞向已然泛起星光的夜空。
袁明看着这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因信念而无比坚定的年轻面孔,终于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抬手,向他的兵们,敬了一个标准而有力的军礼。
八人立即还礼,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
礼毕。袁明放下手,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微不足道的一分。“解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五点,一号训练场集合。‘蛟龙’新型特种作战的训练,从现在开始。”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背影坚定如山。
队伍悄然解散,但没有人立刻离开。他们站在原地,互相看着对方,眼中闪烁着兴奋、凝重和跃跃欲试的光芒。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之下,天边只留下一抹绚烂而短暂的晚霞。基地的照明灯次第亮起,在渐浓的暮色中划开一道道雪亮的光柱。与这片训练场上刚刚燃起的无声烈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漫长的白天结束了,但对方辰阳他们八人而言,一个充满未知、挑战与荣耀的漫长夜晚,才刚刚揭开序幕。他们站在那里,身影被灯光拉长,仿佛八柄即将出鞘的利剑,静待着黎明后的淬火与磨砺。
时光就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春夏秋冬跑得比五公里越野最后的冲刺还要快。
方辰阳的作训服肘部不知道磨破了多少个洞,这次他熟练地拿出针线包——一年前他连针都拿不稳,现在却能绣出比田甜还工整的针脚。田甜在一旁打趣:“哟,咱辰哥以后退伍能开个裁缝铺了。”
还记得年初时,萧胖子抱着新发的作战手册信誓旦旦说要一年内倒背如流,结果年末考核前夜,他还在手电筒下疯狂翻书,嘴里念叨着:“这知识它不进脑子啊!”
周明川的射击成绩从“优秀”变成了“变态”——现在他能蒙着眼拆装手枪,还信誓旦旦说能听风速调标尺,并且准确无误的十环只能让大家表面翻白眼,心里却默默加练。
谢堇雨的战场急救包更新了五代,从最初的标准化配发变成现在堪比移动小药房的百宝箱。某次野外生存训练,她甚至用野草、树皮和蚂蚁窝调配出了能止泻的土方子。
张世普的笔记本写满了三本,从武器装备参数到战友们的生日爱好,他讪笑:“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结果在一次实战演练中,他凭笔记里记下的地形细节带全班绕到敌后成功突袭。
何良还是那个最沉默的观察手,但他的观察笔记已经能出书了。有一次他光凭远处炊事班飘来的菜香,就判断出今晚加餐的是红烧肉,准确率百分百。
童安然的外语从会一点变成了精通八国语言顺便方言十级。上次联合演习,她一人分饰三角扮演当地老农、小贩和村妇,把对方侦察兵忽悠得团团转。
袁明教官骂人的词库更新了版本,但大家发现他偷偷在年终总结里写:“这批兵,勉强像点样子了。”——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高评价。
这一年,他们跑坏了87双作战靴,用掉3吨的模拟弹药,在训练场流下的汗水能浇灌三亩地。那些深夜里想家的哽咽,极限训练中的相互扶持,突破自我时的狂喜,都压缩成记忆里最浓烈的底色。
当新年钟声即将敲响时,八个人站在天台看星星。
萧胖子突然说:“感觉昨天还在为没被选上郁闷呢。”
周明川接话:“现在是不是该为被选上郁闷了?”
众人笑作一团。
是啊,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但每个人身上都有肉眼可见的成长痕迹,就像作训服上的汗渍,洗不掉,却见证着每一个拼搏的日子。
时光匆匆,但他们终于从需要咬牙坚持的新人,变成了能够笑谈风雨的战士。这段青春,这段岁月,值得。
盛夏的烈日炙烤着东南军区某特种作战大队的营地,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知了在树荫里声嘶力竭地鸣叫,预示着某种不寻常的躁动。训练场边的旗帜无精打采地垂着,整个营区笼罩在一片午后的沉寂之中。
然而,这沉寂被一声短促、洪亮、极具穿透力的号令骤然打破!
“紧急集合——!”
声音如同出膛的炮弹,从中队长袁明口中迸发出来,瞬间传遍了营区的每一个角落。这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隐隐的紧迫感,立刻驱散了所有的慵懒。
几乎是同一时间,各个营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疾射而出。脚步声密集而有力,踏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咚咚”声,汇成一股充满力量的洪流,迅速向训练操场指定位置汇聚。没有人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和装备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显示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时刻准备着的精锐力量。
方辰阳正和新型特战第九小队的几名队员在室内战术研讨室复盘上次任务的细节,听到号令,他眼神一凛,瞬间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走!”低喝一声,率先冲出门去。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长期的训练已经让反应成为了本能。
不到两分钟,整个中队下辖的九个小队,一百多名官兵,已在训练操场中央列队完毕。队员们昂首挺胸,迷彩作战服已被汗水浸湿,但每个人的眼神都锐利如鹰,紧紧注视着队列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中队长袁明。
袁明,三十出头的年纪,皮肤是长期风吹日晒留下的古铜色,脸庞线条硬朗,下颌绷紧,一双眼睛深邃有神,此刻正缓缓扫过面前的每一张面孔。他穿着同样标准的作战服,但肩章显示着他的军衔和职责。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沉默地在队列前来回踱了一步,目光如探照灯般从每一排、每一名队员脸上扫过。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压力,更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和信任。空气仿佛在他的注视下变得更加凝重,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预感到有重大事情宣布。
终于,袁明在队列正中央停住脚步,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背在身后,稳如山岳。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声音洪亮,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传到队员耳中:
“同志们!”
简单的三个字,拉开了序幕。
“现在,宣布上级最新命令!”他顿了顿,似乎要让每个人都消化掉“命令”二字的重量,“接军区司令部指令,代号‘利剑-2015’东南军区跨军种模拟对抗演习,正式启动!”
他没有给队员们消化惊讶的时间,继续以清晰的语速阐述:
“此次演习,与往年有重大不同。过去是我们习惯的红蓝双方对抗,但这次,”袁明加重了语气,目光再次扫过全场,“上级决定采用全新的三方对抗模式!海、陆、空三军,将分别代表红、黄、蓝三方军!”
队列中起了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但迅速平息下去。队员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惊讶和思索。三方对抗?这复杂性、不确定性无疑呈几何级数增长。
袁明将队员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演习规则如下:第一,此次对抗为内部军事计分制演练,设有庞大的裁判系统,对各单位的情报获取、战术执行、装备运用、后勤保障、特殊作战效能等进行全面评估,累计积分。演习结束时,积分最高的一方为最终获胜方!”
“第二,演习区域为东南军区第7、第8、第9综合训练基地及周边山林、海岸线,总面积约三千平方公里。地形复杂,涵盖山地、丛林、水域等和一些城镇、乡村。”
“第三,演习时间为期七天。期间,三方互为假想敌,可采取任何符合演习规则的战术手段进行攻击、防御、渗透、破坏。”
“第四,严格规定:不得使用实弹,所有轻武器、重火力均采用激光模拟交战系统;重要节点、指挥中心、大型装备设有电子标定,被有效击中或破解即判定为战损或失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袁明的声音陡然提升,“上级明确指示,此次演习旨在探索未来高科技、高强度、复杂电磁环境下多军种联合与对抗的新战法、新模式,检验我军新型作战力量的建设成果!因此,考验的不仅是个人的勇武,更是团队的协同、指挥的智慧以及对复杂局面的应变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命令宣布完毕!同时,我宣布,自此刻起,演习已经开始!时钟已经启动!各部队已按预案进入作战位置!我们,也不例外!”
“具体作战任务,将会通过加密信道,逐一发送至各小队队长终端。全体都有——”袁明看了一眼腕表,“给你们十分钟准备时间!检查个人单兵装备、武器系统、通讯设备、三日份单兵口粮、急救包、定位装置!确保万无一失!十分钟后,此地集合,登车出发!解散!”
“是!”一百多人齐声应答,声震云霄,随即队伍迅速而有序地散开,如同水滴汇入溪流,朝着各自的营房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