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在泛黄的海面上漂了九日,第九日清晨,阿木突然指着前方惊呼:“辰哥,海怎么变成土了?”
林辰揉了揉眼睛,只见远处的海平面上,一片金色的“陆地”正在流动,细看才发现,那是由细沙组成的岛屿,沙粒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随着海浪轻轻起伏——正是焰光岛赤岩所说的“浮沙岛”。
“听说这里的沙子会动,”林辰握紧船桨,竹筏刚触到沙地,就陷下去半尺,“得找个结实的地方停靠。”
第一日:流沙里的“锁水藤”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在一处嵌着礁石的沙地上稳住竹筏。岛上的风带着沙粒,打在脸上微微发疼,放眼望去,除了流动的沙丘,只有零星几丛深绿色的植物,像凝固的浪涛。
“那就是锁水藤,”林辰指着沙丘间缠绕的藤蔓,叶片肥厚,呈深绿色,藤蔓上挂着纺锤形的果实,“赤岩说,它的汁液能治消渴症,比蜜甜却不伤人。”
阿木刚迈出一步,脚下的沙子就开始流动,吓得他赶紧退回竹筏。“跟着藤根走,”林辰发现锁水藤的根系在沙下织成一张网,能固定流沙,“它们的根能锁住水分,踩着根走就不会陷下去。”
两人踩着藤根靠近锁水藤,林辰用短刀割开一个果实,透明的汁液立刻涌出,滴在沙地上,竟在沙面凝成了水珠,久久不散。他用手指蘸了点汁液尝了尝,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不带一丝腻感:“果然是好东西,回去给村里的老消渴病人试试。”
傍晚时,他们在一块大礁石后搭了简易的棚子。夜里,沙子在风里流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林辰拿出从焰光岛带的火山灰,撒在棚子周围,沙粒遇到火山灰,流动的速度明显慢了——这是赤岩教的法子,火山灰的重量能压住流沙。
第二日:沙下的“泉眼”与“守沙人”
清晨,林辰被一阵敲击声吵醒。他走出棚子,看见一个裹着沙色披风的老者,正用石锤敲打礁石,石缝里渗出的水珠被他小心地接进陶罐。
“外来人?”老者的声音沙哑,像被沙粒磨过,“这岛的沙子会吃人,你们能活到天亮,算运气好。”
老者自称“沙伯”,是浮沙岛唯一的“守沙人”,祖辈世代住在岛上,靠锁水藤和沙下的泉眼为生。“你们要锁水藤的汁液?”沙伯指着远处的沙丘,“真正的好藤长在‘聚水洼’,那里有沙下泉,藤汁最甜,但洼里的‘噬沙虫’会啃人的骨头。”
林辰跟着沙伯走向聚水洼,发现他每一步都踩在特定的沙粒上——那些沙粒比周围的更粗,是锁水藤的气根露出沙面的部分。“锁水藤的根在沙下三丈处连在一起,”沙伯说,“它们吸沙下泉的水,再把水分送到每一片叶子,这岛才能浮在海上不沉。”
聚水洼是个碗形的洼地,中央的沙面微微起伏,像有呼吸。沙伯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锁水藤叶,他把叶片撒在洼边,沙面立刻安静下来。“这是喂噬沙虫的,”他说,“它们怕藤叶的味道,不敢靠近。”
洼底的锁水藤果然更粗壮,果实饱满得像要裂开。林辰割开果实,汁液滴在手上,竟凝成了透明的胶状,沙伯说这是“锁水胶”,不仅能治消渴,还能粘合开裂的伤口,比中原的阿胶还管用。
第三日:沙暴中的“固沙草”
午后,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远处的沙丘开始旋转,形成一道道黄色的旋风。“沙暴要来了!”沙伯拉着两人躲进礁石后的石洞,“这洞是祖辈凿的,能抗住百年一遇的大风暴。”
沙暴的怒吼声震得石洞嗡嗡作响,沙粒像冰雹一样砸在石墙上。林辰从石缝里往外看,只见流动的沙丘像活过来的巨兽,吞噬着沿途的一切,只有锁水藤的藤蔓在沙暴中顽强地舒展,叶片上的绒毛挡住了沙粒。
“那是‘固沙草’,”沙伯指着石缝里长出的几株细草,叶片呈针状,紧紧贴在岩石上,“沙暴过后,它的种子会随着沙粒散开,落在哪里就在哪里扎根,能让流沙慢下来。”
林辰小心地采了些固沙草的种子,用锁水胶粘在布上:“中原的黄河边常闹沙灾,带回去试试,说不定能固住河岸。”
沙暴持续到深夜才平息。清晨走出石洞,林辰发现原本的沙丘移动了位置,只有聚水洼周围的锁水藤还保持着原样,它们的藤蔓上缠着厚厚的沙粒,像披了层铠甲。
第四日:沙下泉的“秘密”
沙伯带着林辰挖沙下泉。他用石铲在聚水洼中央挖了三尺深,沙下露出一层暗红色的岩石,岩石上布满了孔洞,清水正从孔里汩汩冒出。
“这泉是活的,”沙伯用手捧着泉水喝了一口,“涨潮时水甜,落潮时水咸,锁水藤能把咸水变成甜水,这才是最神的地方。”
林辰仔细观察泉水流过的岩石,发现上面附着一层绿色的苔藓,沙伯说这是“滤水苔”,能过滤沙里的盐分。“锁水藤的根缠着滤水苔,一起把咸水变成淡水,”他感叹道,“草木比人聪明,知道抱团才能活下去。”
他们用陶罐装了些滤水苔,沙伯说:“把它晒成粉,混在井水里,能让盐碱地的水变甜。”林辰想起村里的井水质偏硬,便小心地收好苔藓,打算回去试试。
傍晚,沙伯用锁水藤的果实做了“沙糕”——把藤汁和沙下泉的水混合,煮成胶状,再裹上烤脆的沙粒,吃起来又甜又脆。“这是守沙人的干粮,”沙伯笑着说,“吃了它,在沙漠里走三天都不渴。”
第五日:噬沙虫的“药”与“毒”
沙伯说,噬沙虫虽能啃骨头,却也是药材。“它们的壳磨成粉,能治跌打损伤,”他指着聚水洼边的沙面,“月圆时它们会浮出沙面交配,那时最容易捕捉,但要小心它们的毒液。”
夜里,林辰果然看见沙面下有银色的光点在移动,像流动的星子。沙伯用涂了锁水胶的网兜一捞,几条两寸长的虫子被捞了上来,虫壳泛着金属光,尾部有根毒刺。
“取壳要先剪毒刺,”沙伯动作熟练地用石刀剪掉虫尾,“毒液能让人麻痹,但用固沙草的汁中和后,能做麻醉药,比迷魂草安全。”
林辰看着沙伯处理噬沙虫,忽然明白:浮沙岛的草木虫兽,都遵循着“相生相克”的道理——锁水藤克流沙,固沙草克沙暴,滤水苔克咸水,就连最毒的噬沙虫,也能变成治病的药。
第六日:离岛的“沙礼”
林辰帮沙伯加固了石洞,又教他用火山灰和锁水胶混合,涂抹在石墙上,能让石洞更抗风沙。“这法子好,”沙伯摸着光滑的墙面,“比祖辈用的泥灰结实十倍。”
作为谢礼,沙伯送了他一个用锁水藤根雕刻的盒子,里面装着:锁水胶凝成的块、滤水苔的干粉、固沙草的种子,还有一小瓶噬沙虫壳粉。“这些比金子还珍贵,”沙伯说,“往西北走,有座‘回音谷’,那里的石头能存声音,你们或许会感兴趣。”
阿木在沙滩上捡了些彩色的沙粒,装进空陶罐:“回去给红丫做颜料,她肯定喜欢。”林辰看着他手里的陶罐,忽然想起一路走来收集的东西——镜月泉的水、雾隐洲的香、焰光岛的灰、浮沙岛的沙,每一样都带着土地的印记。
第七日:竹筏上的“沙痕”
清晨,他们告别沙伯,竹筏驶离浮沙岛时,林辰回头望去,只见沙伯站在聚水洼边,身影在流动的沙丘中渐渐缩小,像一棵顽强的锁水藤。
竹筏的底板上沾着许多金色的沙粒,阿木用手指在沙上画着走过的路线:“辰哥,咱们走了这么多地方,收集的药够开个‘万国药铺’了吧?”
林辰笑着点头,摸出沙伯给的藤盒,里面的锁水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想起沙伯的话:“沙子会流动,但草木的根能抓住它;人会漂泊,但心里的根能稳住自己。”
远处的浮沙岛渐渐变成海面上的一个金点,竹筏留下的水痕里,还浮着几粒金色的沙,像撒在蓝布上的星子。
“下一站去回音谷,”林辰收起藤盒,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听说那里的石头能存住声音,咱们把一路上的故事录下来,回去讲给青禾和红丫听,就像带着整个世界回家。”
竹筏破开海浪,底板上的沙粒在风里轻轻滚动,像在诉说这七日的流沙奇遇。而林辰的背篓里,又多了一份来自浮沙岛的礼物——一份关于“流动”与“坚守”的草木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