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脱壳跑了？
明明他的手还在铁床的床头上铐着呢！
可刚刚用警棍捅塌的结痂里面又确实是空的！
结痂硬壳下的人真的消失了！两个民警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忙着仔细查看了起来。他们发现硬壳下和床下都留有不少粘液，那些粘液还延伸到了地上，一直延伸到了窗边。
是顺着窗户跑的！
民警连忙顺着痕迹来到了窗边，可是这一看更是傻了。
这是住院处的七楼，窗户确实是打开的，那粘液顺着窗户延伸出去，竟然沿着墙壁一路向下而去！
难道这张军和壁虎一样，能在垂直的墙面上爬行？
想想那个画面，两个民警就觉得脊背发凉。
此时再想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两人马上打电话上报了局里，同时又跑到楼下去查看痕迹。
到了楼下，很快就找到了那粘液痕迹。
那粘液一路延伸到一楼时，又向医院的后院爬去。
两个人一路追踪，跑出去了二十多米远，发现那痕迹在一个靠墙的下水道前消失了，周围的墙壁上再没发现任何痕迹。
那就是说，张军顺着下水道逃跑了，可这下水道口的直径也就六七十公分的样子，人真的可以下去吗？
张军这一跑，乔飞那边的工作也就被叫停了。
此时再去查什么病菌的意义已经不大了，抓捕张军和追查病菌最开始是怎么爆发的才是关键。
同时，因为案件过于诡异离奇，特九组也参与了进来，乔飞也就是那时候认识了长相恐怖的封队。
封队分析，目前可以肯定的是，第一个感染的是已经死亡的李鹤，那么他在斗殴前的行动轨迹就是重点要查的方向。
一边找来了李鹤的小弟们审问，一边让乔飞去调查所有涉及到李鹤的信息。
乔飞行动迅速，很快就在一个街道拆迁组的临时工名单中找到了李鹤的名字，并且还在网上查到了一些关于这个拆迁组的信息。
在拆迁组的一次行动中，他们似乎遇到了灵异事件，这真是越查事情越复杂了。
封队看着乔飞打印出来的信息报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乔飞站直了身体报告道：“我是这么认为的，这李鹤平时守着市场和一个歌厅，虽然交往和接触的人员复杂，流动性也大，但是如果问题在这里，那感染的绝对不止他一个人。但是现在并未发现其他感染者，说明这些地方应该不存在感染源。”
“而他之前参与的那次拆迁行动却很可疑，不但传言不断，而且有一些帖子还被删掉了。有问题，没解释，强行删帖，说明他们有控制言论的行为。一个拆迁行动为什么要控制舆论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封队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现在网上的信息之乱谁都知道，能很快整理出来一条线索，并且抓住重点查下去，这可不一般：“小伙子，不错啊！”
乔飞被夸得脸一红：“可我没有查清楚这个拆迁队到底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网上有说是遇到鬼的，也有说被拆迁的房子风水不好的，还有说什么有修仙者，总之众说纷纭，真的不好分辨哪个是真的。”
“哦对了，我还查到了一份拆迁小组的内部会议记录，但是很多信息都被划掉了，看不清楚。”
封队一挑眉毛，呵呵一笑：“那就不查了。”
“不查了？我觉得这条线索挺关键的，我们不应该放下。” 乔飞以为封队也是因为听到 “灵异事件” 几个字就想驳回自己。
可不想封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重要，但网上查不到，咱们就直接过去找那个拆迁小组嘛！”
乔飞一拍脑门，对啊，警察办案涉及到的任何部门都是要配合的，看来自己有些太依赖网络了。
不过刚想通这点，他又担心了起来：“他们既然能控制舆论，我们过去就能说吗？”
封队似乎很有信心：“会的！给我查一下那个拆迁组的人员名单，要所有人的，像李鹤那种站场的临时工也要！”
“好的，没问题！” 十分钟后，一份十七人的名单就交到了封队的手里。
封队临出门前，乔飞试探着问了一句：“封队，我能跟着您一起去吗？”
封队回头看了一眼乔飞：“灵异事件，兴许是鬼，兴许是怪物，你不怕吗？”
结果乔飞不但没有显露出惧色，反而显得有些兴奋：“我可是天涯恐怖论坛的老人了！”
“天涯？那是什么？算了，想去就跟着来吧！”
四个小时之后，在当地派出所和居委会的配合下，除了两个回了老家的临时工外，当时整个拆迁小组的人员全部都被凑齐了。
而接下来的操作，乔飞才明白为什么封队说这些人不会隐瞒情况。
封队带来了四个医护人员，一上来就给这些人每人抽了一管子血，然后立马显得无比专业地做起了检测。
半个小时之后，封队从袋子里掏出一叠照片，让乔飞发给他们看。
乔飞一看，照片的内容正是李鹤从发病到最后没了人形直至死亡的记录。
这照片着实够震撼，好几个人都忍不住捂紧了嘴巴，生怕自己吐出来，有些反应没有那么大的，也是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地往外冒。
等这些人都看完了，封队才开了口：“我相信照片中的人，你们应该都认识，他叫李鹤，以前也参加过你们的拆迁小组。”
听封队说出名字，很多人再次拿起照片，然后就一阵讨论：“竟然真的是他？我说看着眼熟呢。”
“他…… 怎么会变成这样？”
封队等着他们议论的声音弱了下去，才接着开口说道：“李鹤现在已经死了！得的是一种致死率极高的传染病！”
下面与李鹤有过接触的人明显坐不住了，纷纷催着封队接着往下说。
这时封队转头看向那几个医护人员：“怎么样？”
医护人员抬起头，默默掏出两个口罩递给封队和乔飞，然后摇了摇头。
这一套动作，虽然没说话，却比说了什么都吓人。
封队接过口罩立马戴了起来，然后身体同时也向后退了两步。乔飞的脑子反应得快着呢，立马同步了封队的动作。
这时封队轻咳了一下：“你们…… 全部感染了！”
这一下那些人顿时就炸了锅：“我们也被感染了？那种怪病？”
“那现在怎么办？这事国家不管吗？”
“我们能治好吗？我不想死！”
“我儿子还小，我不能死，不能死！现在怎么办？”
“想要活命，都给我安静一点，听我说！” 封队这一嗓子吼出，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封队后面的话。
“这病毒有一定的潜伏期，但只要爆发就是致命的，李鹤被传染的原因和传染源目前还没有查到，我希望你们都能努力地回忆一下李鹤参与过的每一次拆迁活动，越详细越好！”
封队刚说到这，就听下面有一个嘴快的喊了一句：“肯定跟那个老头的鬼魂有关，看那佛像就不是……” 他这刚开个头，人群中就有两个小领导模样的人转头看向了他。
那个人被这俩人一盯，也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但毕竟关系到性命，还是低声嘀咕了一句：“不说，不说，难道不要命了，等死吗？”
封队知道摸到了门，但是面上也不表现出来：“别吵，吵什么，这么吵我们也听不清，一个一个的去那边的屋里！乔飞，你跟我过来做记录。”
这一招乔飞知道，叫做 “囚徒效应”，是审讯犯人时最惯常的手段。
没一会儿，人员被一个一个地带了进来，进来的第一个就是一个小领导模样的人。
封队看这人，正是刚才用眼神制止了那人发声的其中一位，就知道不好问，于是把笔往桌子上一扔：“那就说说情况吧。”
那小领导像是已经想好了，张嘴就来：“我跟那个李鹤并不熟，没什么印象，就知道他来参加过两天工作，负责对拆迁户的说服疏导，两天后结了工资就走了。”
封队眼皮都没抬一下：“哦，行，你在那边坐一会儿吧。” 那个小领导很意外，本以为对方会刨根问底的，没想到这么轻描淡写就过去了。
人家没再问别的，但也不让自己走，只能去一边坐着了。而这一坐就是十来分钟。
然后封队站起身打开了门：“你可以走了，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我们都记下来了，感谢配合。来，下一位！” 那小领导有些疑惑，但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老实地走了出去。
等下一个人走进来后，封队没有先去询问，而是转头对乔飞说：“刚才说的都记好了吗？很有价值，救治的条件有限，药物目前也是稀缺的，咱们还是要有个先后、轻重的顺序。”
乔飞心领神会：“您放心，我明白。”
刚进门坐下的那个人一听到这，顿时就炸了：“他天天坐办公室知道个屁！我当天可是就在现场的，我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乔飞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而封队还是板着脸：“别喊，喊什么，又不是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那人还是很心焦：“你们可不能因为他是科长就偏袒他，他真的不在现场，人命面前人人平等，你们不能这样，警察不都是讲究公平公正的吗？”
“好了，我们当然希望掌握到更多的信息，刚才那位说的差不多了，你根据你在现场的视角再说一下吧，给你机会开口的。”
那人像是得了大赦一样，开始了倒豆子一般的回答。
这种方式复制到了每个人身上，很快所有人的笔录汇总到一起，封队和乔飞就很详细地摸清了整件事。
特别是有个叫程建军的农民工，更是整件事的核心人物，胆子也很小，讲得非常细致。
这件事还得从河东区的一个老式楼房开始讲起。
这栋小楼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到现在当然是十分破旧了，好在这几年河东区房价很高，有房产公司愿意接盘拆迁重建。
这种事本是皆大欢喜的，居民可以换上新的楼房住，开发商多建一些还能赚到钱。
于是由居委会牵头，街道、业主委员会和开发商共同组建了拆迁办。
当然，拆迁里面总有一些人想要的更多，所以各种问题还是有的，而李鹤这种小混混的加入，就是解决有这些问题的人。
他是开发商找来的，一旦遇到不配合的业主，李鹤就会上门耍一通光棍，吓唬一下，然后大部分问题就能很好地解决了。
就这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栋楼的住户就全都搬走了，只剩下了一户最困难的。
而提起这一户，所有人都直摇头。那是一对八十多岁的老夫妻，当时上门摸排情况的时候，他们就不在拆迁意向书上签字。
业委会、街道，包括李鹤他们轮番上门好几次，但老夫妻就是不同意，最后连门都不给开了。
这时候李鹤又出手了，堵锁眼、拉电闸、放耗子，但是全都没用，老夫妻俩依旧不松口。
后来街道上想查一下老夫妻俩的亲属子女，想以此为突破口劝说他们同意，可没想到，这一查人家无儿无女，亲戚也断了联系好几十年了，这就让工作陷入死角。
拆迁工作就因为这一户陷入了困境，开发商一咬牙，喊出了一套换两套，还送全套家具家电的条件。
但没想到，自己这咬牙提出的条件，人家却连谈都不谈，一句话就是不走，任谁来说什么都没用。
你说面对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围绕着这小楼的拆迁工作都已经展开好久了，这栋楼的水电也没了，可这老夫妻就是不走，还很有警惕心地轮流下楼买吃的、买水用。
因为家里总是有人，还强拆不了，整个拆迁组的人都快愁死了。
这样的情况一拖就是两个多月，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大概在一个月前，拆迁办的领导又带着几个人来到了楼下，仰头看着老夫妻的窗户发愁。
说实话，这整个楼其他家都拆了，门窗什么的也都砸空了，就他家那扇窗户显得极为扎眼：“你说这没水没电的，老两口怎么生活呢？在这坚持个什么劲啊？咱们给的条件可以了，要是让前面的住户知道了，人人都得过来闹！”
领导的一句话让蹲守工地的李鹤也直挠头：“这真是个难啃的骨头，他们也不说条件，根本没法沟通。这都十来天没下楼了，也不知道在家里吃什么？我们天天上楼敲门，但就是装聋作哑不给开！”
正当几个人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就发现那个窗户上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看那意思是让他们上楼去。
这让那领导和李鹤顿时大喜过望，看来这老两口终于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