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水器的出水管突然淌出浑水时,小远正举着陶碗蹲在旁边。
之前还清澈的水流裹着沙粒往下滴,在碗底积成浅褐色的泥痕,他慌忙去拧开关,浅灰色旧衣服的袖口沾了泥水,指尖蹭到滤水器外壳的锈斑,声音发颤:“哥哥,水浑了!小太阳(向日葵)喝了会烂根的!
爷爷说今天要带锦园的邻居来接干净水,要是没水了怎么办?” 我关掉滤水器开关,拆开外壳——里面的滤芯早被泥沙堵得发黑,滤网破了个小洞,连带着储水腔里也积了层泥。
这是上个月从废弃社区医院搬来的旧滤水器,本想靠它过滤井水,没想到连续用了半月,滤芯彻底堵死,连备用的滤网也找不着了。
顶楼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深色中山装的袖口帮小远擦了擦手上的泥,铜制温酒壶里的热水冒着细汗:“是滤芯的活性炭失效了,得找新的复合滤芯和密封胶圈,西边废弃净水设备店肯定有,我年轻时管过供水站,那店里有整盒的滤芯,还有未开封的除垢剂,能清理储水腔的泥垢。”
苏晴蹲在旁边,蓝色空姐制服裙的裙摆扫过地上的陶碗,她用旧布擦着滤水器外壳:“得要10寸的复合滤芯,店里要是有水质检测笔就更好,滤完水测测,放心。”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扛着木棍凑过来,夹克肘部的毛边沾了点沙粒,他往西边望了眼,天际线蒙着层薄灰的晨雾,风里带着点井水的腥气:“我跟你们去!设备店旁有个废弃水泵房,能躲巡逻队——今早我去打水时,看见黑服小队的车在店门口停过,他们怕是在搜净水的东西,最近天旱,井水越来越浑,他们肯定也缺干净水。”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背着工具包走过来,蓝色工装的口袋里插着半截扳手,他刚用万用表测过滤水器的电路(确认只是滤芯问题):“我也去,带了信号屏蔽器和螺丝刀,设备店的滤芯堆在旧货架上,得拆开包装,顺便找卷生料带,回来能缠在接口上防漏水,小远总说滤水器滴得满地湿。”
女主播和小远留在聚居点,女主播抱着三花猫,浅粉色旧卫衣的口袋里揣着两包干薄荷:“我帮着把浑水倒进洼地,别渗进育苗区,再煮点热薄荷水;小狗给你们,它能闻见活性炭味,滤芯里的炭有股淡木味,肯定能找着。”
小远突然跑回帐篷,抱出张皱巴巴的彩笔画——画着台流出清水的滤水器,旁边站着举扳手的工装男、扛木棍的大叔,器旁还画着只缩成球的刺猬,他把画塞进我兜里,又往我怀里塞了片带露的向日葵叶:“哥哥,带着小太阳的叶子,肯定能找着滤芯!” 出发时,晨雾没散,沙粒沾在脸上凉丝丝的。
我穿的灰色t恤领口灌了点风,黑色运动裤的裤脚卷到脚踝,避免被路边的枯藤勾住。
小狗趴在我怀里,鼻子时不时嗅着空气,爪子扒拉着我兜里的画,像是在确认向日葵叶还在。
走了约二十五分钟,路边的矮丛突然动了——那只总跟着小远的刺猬,正滚着追上来,刺上沾了根狗尾巴草,显然是小远今早偷偷从帐篷里放出去的。
“带着它吧,”我弯腰把刺猬放进空的布袋里(女主播刚塞给我的,还带着点薄荷香),“不然小远该蹲在滤水器旁数浑水滴了。”
大叔扛着木棍走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前面有滤芯的包装碎片!” 顺着他指的方向,沙地上散落着几片白色纸盒,上面印着“复合滤芯”的字样,旁边丢着个空的能量棒包装,印着黑服小队的银色徽章——纸盒上的晨露还没干,显然刚丢没多久。
工装男蹲下来摸了摸纸盒:“是他们拆过的,滤芯应该被拿走了大半,巡逻队肯定没走远,咱们从水泵房绕进设备店。”
我们钻进水泵房时,里面堆着的旧水管正好能遮住身形。
泵房里弥漫着铁锈味,小狗突然屏住呼吸,耳朵贴在我胸口——远处传来作战靴踩在沙地上的“沙沙”声,还夹杂着模糊的对话:“队长说设备店的滤芯没剩多少,找不到就把旧滤水器扛回去,总能拆出能用的零件……”脚步声慢慢远了,我们才从水管后钻出来,往设备店后门挪。
后门的锁早被撬坏,推开门时,一股带着活性炭味的凉气涌出来。
设备店的货架倒了大半,旧的滤水罐、空的除垢剂瓶堆在地上,最里面的铁架上,几盒复合滤芯闪着白亮的光,盒身上“10寸通用”的字样还能看清,旁边摆着几瓶未开封的除垢剂,瓶角印着“食品级”的标识,地上散落着一支水质检测笔和半卷生料带,正好能测水质、防漏水。
我刚要把滤芯放进防水布,头顶突然传来“哐当”声——堆在货架顶层的旧滤水罐没放稳,带着水垢的罐体往下滑,眼看就要砸到脚边的刺猬。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反应极快,伸手拽住我的胳膊往后拉,同时用工具包顶住货架,滤水罐“咚”地砸在地上,水垢碎渣溅到他的蓝色工装裤,留下道白痕:“小心点!货架螺丝早锈透了!”我站稳后才发现,铁架旁还藏着台迷你备用滤水器,巴掌大,正好给小远当“玩具”,他总说想自己滤水给小太阳喝。
“快把东西包好!”大叔已经用麻绳捆住除垢剂往后门走,“晨雾要散了!得赶在中午前修好滤水器,不然爷爷和邻居来接水就晚了!”工装男把水质检测笔、生料带和迷你滤水器装进防水布,用铁丝捆紧:“我扛这个,江若尘你拿滤芯和检测笔,咱们走快点,别耽误小远盼的‘接水日’。”
往回走时,布袋里的刺猬突然动了动,嘴里叼着个小胶圈——是从地上捡的滤水器密封胶圈,正好能换我们旧滤水器上老化的那个。
我把胶圈放进兜里,摸出对讲机调到聚居点频道,女主播的声音带着急意传出来:“小远一直在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攥着你的旧抹布,说要等你们回来一起擦滤水器呢!” 快到聚居点时,对讲机突然传来阵微弱的电流声,是爷爷的模糊信号,断断续续的:“若尘……锦园……滤水器也坏了……黑服……在抢……净水设备……你们……把滤水器藏好……”话音未落,信号就被晨雾干扰的杂音淹没,我捏着那台迷你滤水器,心里沉了沉——黑服小队果然在垄断净水物资,他们怕是想控制附近的水源,往后滤水器和滤芯得更小心藏进地窖。
刚到聚居点门口,就看见小远和女主播站在滤水器旁,小远手里举着旧抹布,女主播帮着擦储水腔的泥垢,看见新滤芯,小远立刻跑过来,眼睛亮得像冲破晨雾的光:“哥哥,能滤出干净水吗?爷爷和邻居能喝到水吗?”顶楼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铜制温酒壶里的薄荷水还温着:“快喝口暖的,外面风凉,苏晴煮了小米粥,喝了有力气修滤水器。”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蹲下来,打开防水布掏出具滤芯:“先拆旧滤芯,用除垢剂清储水腔,再装新滤芯,接口缠生料带,最后用检测笔测水质,十五分钟就能好。”
我接过扳手,小远凑过来递生料带——他把生料带剪成小段,小心翼翼往我手里递,刺猬蹲在他脚边,盯着滤水器的出水管,连小狗都放轻了脚步,生怕碰倒检测笔。
苏晴帮着扶滤水器外壳,蓝色空姐制服裙的裙摆沾了点水垢,她时不时逗小远:“等滤出清水,让你第一个给小太阳浇水,再给爷爷装一壶,当咱们的‘小送水员’,好不好?” 正午的阳光晒暖育苗区时,滤水器终于淌出清水——检测笔的屏幕跳成绿色,小远举着陶碗接水,笑得露出虎牙,他把水轻轻浇在小太阳的根旁,嘴里哼着爷爷教的童谣:“小滤器,滤清水,小太阳,喝得美。
”穿棕色夹克的大叔蹲在旁边,用生料带把接口缠得更牢,动作轻得像怕碰坏外壳:“明天我去西边的废弃超市,看看能不能找些塑料水桶,多存点干净水,万一滤水器再坏了有得用。”
苏晴打开爷爷给的旧收音机,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偶尔能捕捉到几个词:“锦园……找到半桶干净水……邻居……安全……”小远突然抢过对讲机,声音脆生生的:“爷爷!我们滤出清水了!还有迷你滤水器,我能自己给小太阳浇水了,您快带邻居来接水!”频道里静了几秒,然后传来爷爷温和的笑声,混着晨雾的杂音却格外暖:“好……好啊……我们这就往那边走……” 夜幕漫进聚居点时,应急灯的暖光落在滤水器上,小远把迷你滤水器摆在旁边,贴满了小太阳贴纸。
我帮着把新接的干净水倒进塑料桶,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越野车的引擎声——是黑服小队的车,方向正对着聚居点,声音越来越近,又慢慢远去。
我赶紧把滤水器搬进地窖,只留下迷你的在外面当“幌子”,心里却警铃大作:他们已经摸到附近,下次说不定会直接闯进来。
睡前,我摸出对讲机调到应急频道,轻轻说了句:“爷爷,黑服小队的车路过了,你们来的时候绕着点,别被盯上。”
频道里没有回应,只有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像远方的水流声裹着向日葵的淡香,落在寂静的夜里。
我知道,净水危机还没过去,但只要滤水器能淌出清水、小远还在期待给邻居送水、大家还能一起守护这口干净水,这末世里的一点点甘甜,就总能撑着我们往下走——就像那碗清澈的水,哪怕裹着沙尘的威胁,也能滋养出金色的花,守住彼此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