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疯狂地扎刺着苏玉衡早已麻木的皮肤。每一次划水,都牵动着左手腕那道疤痕,带来阵阵隐痛,如同烧红的铁丝在反复灼烫。失血和灵力过度透支带来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她的力量。更要命的是,在下水没一会,萧景珩再次昏迷,因此她还要分神拖着毫无意识的萧景珩!
他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冰冷的河水不断带走他本就稀薄的热量。苏玉衡只能用尽全身力气,一只手死死环抱住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拼命划水,双腿奋力蹬踹,对抗着湍急的暗流,朝着未知的下游亡命漂去。
身后,三道如同附骨之疽的黑色水影,正在迅速拉近距离!水靠赋予了他们更快的速度和更小的阻力。苏玉衡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为首那个杀手眼中闪过的冰冷杀意和他手中反握的、在水下折射出幽蓝寒芒的分水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她淹没。不!绝不能死在这里!她猛地咬破下唇,剧烈的刺痛和血腥味让她精神一振!丹田处那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灵泉之力被她不顾一切地疯狂压榨出来!
嗡!
紧贴在她心口的灵泉玉佩骤然发烫!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清凉感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暂时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冰寒和沉重的疲惫。她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一些!
但这微弱的提升,在专业的水下杀手面前,依旧杯水车薪!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为首杀手手中的分水刺,已经瞄准了苏玉衡的后心!幽蓝的毒光在昏暗的水下如同死神的凝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前方幽暗的河道拐角处,水流突然变得异常紊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旋涡中心,隐隐透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更奇异的是,旋涡的边缘,似乎漂浮着一些……巨大的、腐朽的沉船残骸?
苏玉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旋涡危险,但也是摆脱追兵的唯一机会!她猛地一蹬水,用尽最后的力量,拖着萧景珩,义无反顾地朝着那湍急的漩涡边缘冲去!
巨大的吸力瞬间攫住了两人!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卷入狂暴的水流之中!
“唔!”苏玉衡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来,冰冷浑浊的河水疯狂灌入口鼻。她死死抱住萧景珩,如同抱住救命的浮木。混乱中,她的身体被水流狠狠甩向漩涡边缘一处巨大的、布满藤壶和水藻的沉船残骸!
砰!
后背重重撞在坚硬腐朽的木头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昏沉中死死抓住了一根从船体伸出的、同样布满滑腻苔藓的粗大横梁!
巨大的漩涡吸力撕扯着她,试图将她再次卷入中心。她咬紧牙关,用尽吃奶的力气,死死抱住横梁,同时将萧景珩的身体也死死压在横梁和自己身体之间,用血肉之躯为他抵挡水流的冲击。
混乱中,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三个紧追不舍的水下杀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旋涡卷了进来!他们在紊乱的水流中如同断线的风筝,身不由己地旋转、碰撞!其中一人更是被一股强劲的暗流直接卷向了旋涡最危险的深处,瞬间消失不见!另外两人也自顾不暇,拼命挣扎着试图稳住身形,再无力追击!
机会!
苏玉衡心中狂喜!她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和窒息感,趁着漩涡边缘水流稍缓的瞬间,手脚并用地拖着萧景珩,攀附着沉船的残骸,奋力向上游动!
哗啦——!
两人终于冲破水面,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却带着一丝自由味道的空气!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水潭,漩涡就在水潭中心咆哮。他们攀附的沉船残骸半沉半浮地卡在潭边一处相对平缓的石台上。石台后方,是嶙峋的洞壁,上面似乎还有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
苏玉衡艰难地将萧景珩拖上相对干燥的石台,自己则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她浑身湿透,冰冷刺骨,左手腕的疤痕在冰冷和摩擦下火辣辣地疼,丹田处空空荡荡,连一丝灵泉之力都榨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被她拖上石台的萧景珩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萧景珩!”苏玉衡心头一紧,挣扎着爬过去。
只见萧景珩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脸上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更骇人的是,他右腿那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原本已经止血结痂的边缘,竟毫无征兆地再次崩裂开来!暗红色的血液混着淡黄色的组织液,正汩汩地向外渗出!
“怎么会这样?!”苏玉衡惊骇欲绝,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灵泉之力明明已经驱散了剧毒,伤口也正在愈合,为何会突然恶化?
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检查伤口。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腿上皮肤的刹那——
萧景珩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丹凤眼中,此刻翻涌的却不再是锐利或探究,而是一种近乎狂暴的、赤红如血的光芒!充满了原始的、混乱的杀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极度渴求!
“呃啊——!”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猛地抬手,如同失控的野兽,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抓向近在咫尺的苏玉衡的脖颈!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疯狂!
倏忽间,萧景珩那只铁钳般的手便死死扼住苏玉衡的脖颈,指骨深陷,力量大得要将她的喉骨捏碎!
此时,冰冷、布满苔藓的溶洞石台上,苏玉衡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在无边的黑暗与窒息中沉浮。她眼前金星乱冒,耳边是自己血液奔涌的轰鸣和濒死的嗬嗬声。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嗡!
心口处,灵泉玉佩如同被点燃的星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那滚烫几乎要熔穿她的皮肉!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将她残存的意识从濒死的躯壳中狠狠拽离!
天旋地转!五感剥离!
她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抛入一片光的洪流,像是坠入了无底的虚空。失重感瞬间被脚下温润如玉的触感取代。无边无际的纯白再次包裹了她——灵泉空间!
但与之前不同,空间的中心,那座悬浮的青铜鼎虚影正剧烈地震颤着,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鼎身上那些代表生命与净化的河流浮雕,此刻竟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如同被污血浸透!而在青铜鼎虚影投射出的光幕中,景象更是让她魂飞魄散!
光幕清晰地映照着外界石台上那惨烈的一幕:
她自己正被萧景珩死死掐着脖子,脸色青紫,眼球凸出,身体在无意识地抽搐。而萧景珩本人,双眼赤红如血,脸上青筋暴起,扭曲得如同恶鬼,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右腿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已然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岩石!
更让她心神俱裂的是,在萧景珩狂暴的身影背后,一道极其模糊、扭曲的猩红色虚影,如同粘稠的污血凝聚而成,正死死地缠绕着他!那虚影没有固定的形状,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充满了混乱、饥渴与毁灭的邪恶气息!它像是有生命般,无数的血色触手深深扎入萧景珩的后背、脖颈,贪婪地吮吸着什么,同时又将更深的疯狂和痛苦反馈给他!
【血蛊反噬……灵秽缠身……】一个冰冷而宏大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警钟在她意识深处轰然敲响!
血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