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噩呓中颤抖:“火外面……有人在笑……
林晚最后那句破碎的呓语,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在沈聿深的耳膜上。
“…在火外面…看着…在笑…”
大火!林卫国被彻底烧毁、变成魔鬼源头的那场大火!
沈聿深浑身僵硬,搂着林晚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她话语里透出的彻骨寒意。病房里恒温空调送出的暖风,此刻吹在他背上,却激起一片冰冷的鸡皮疙瘩。他低头看着怀中依旧被噩梦余韵缠绕、瑟瑟发抖的林晚,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下都带着不祥的回响。
窗外,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沉沉地覆盖着整座城市。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隔不断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窥视感。沈聿深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平整的天花板——温伯死前那惊恐万状的一指,仿佛烙铁留下的焦痕,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楼上…操控者就在这栋楼的上面某处!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艰难爬行。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福伯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连日来的高度紧张耗尽了老人的精力。病房里只有林晚偶尔因噩梦而发出的、压抑的抽泣声,以及仪器规律单调的“嘀嗒”声,这声音此刻听来更像是某种冰冷的倒计时。
沈聿深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开,重新聚焦在林晚苍白的脸上。她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粘在眼睑下,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揩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指下的皮肤冰凉。
就在这时,林晚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起来,眉头痛苦地拧成一个结。她似乎又陷入了更深、更可怕的梦境漩涡。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身体开始小幅度地挣扎,像是要挣脱看不见的绳索。
“不…不要…火…” 破碎的词语从她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濒死般的恐惧。
沈聿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俯下身,凑近她的唇边,屏住了呼吸。
“…好烫…爸爸…在里面…” 林晚的声音细若游丝,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和绝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炼狱般的夜晚。“…跑…跑不出去…”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沈聿深紧紧握住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晚晚,醒醒!是梦!只是梦!你安全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迫,试图将她从梦魇的泥沼中拉回。
林晚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挣扎的动作顿了一瞬,眼睫抖得更加厉害。就在沈聿深以为她要醒来时,她的嘴唇再次蠕动,这一次,吐出的音节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梦游般的笃定:
“…外面…他…他站在那里…”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惊怖,“…温伯…温伯在笑!他…他在看着…笑!”
轰——!
沈聿深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洪流从头顶直冲脚底,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他握着林晚的手猛地一僵,指尖冰凉,几乎失去了知觉。
温伯?
在火场外面……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温伯看着他们长大,是林家最忠厚、最值得信赖的老管家!他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那场毁灭林家的大火现场?还……在笑?
荒谬!这一定是噩梦的错乱!是林晚极度恐惧下扭曲的记忆!
沈聿深下意识地就要否定这个可怕的名字,理智在脑中疯狂叫嚣着不可能。然而,林晚在昏迷前那一次次指向窗外、被声波武器折磨得魂飞魄散的惊恐模样,与此刻她梦呓中喊出的“温伯在笑”,如同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冰冷刺骨的电流,狠狠撞击在一起!
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如同沉船后浮出水面的致命碎片,猛地撞进沈聿深的脑海——温伯临终前,那死死指向天花板的、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手指!
指向楼上……操控者就在楼上……
而温伯……温伯在火场外……笑……
这两者之间……难道……
一个极其可怕、足以颠覆所有认知的猜想,如同黑暗中破土而出的毒藤,瞬间缠绕住沈聿深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林晚痛苦的脸,试图从她梦魇的碎片里找出更多线索。他需要证据,需要将这两个看似荒诞的碎片拼凑起来的逻辑链条!
“晚晚!” 沈聿深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轻轻拍打林晚的脸颊,试图唤醒她更深层的记忆,“那场火…外面的人…真的是温伯?你确定吗?看清楚他的脸了吗?”
林晚似乎被他的追问更深地拖入了噩梦的深渊。她的身体猛地一挺,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抽气,像是濒死前的倒呛。她的眼睛依旧紧闭,泪水却汹涌而出,浸湿了鬓角。
“…冷…好冷…”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身体蜷缩得更紧,“…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像影子…站在树后面…火…火光照着他的脸…” 她的牙齿咯咯作响,“…他在笑…牙齿…白森森的…看着爸爸的公司烧…烧没了我们的家…没了…”
黑色的衣服…树后面…火光映照的脸…白森森的牙齿在笑……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聿深试图为温伯构筑的“不可能”壁垒上!如此清晰!如此具象!这绝不是一个孩子凭空能幻想出的、与温伯形象完全背离的恐怖画面!
难道……温伯与林卫国的彻底毁灭……温伯和那个面目全非的宋薇薇又是什么关系?…家和公司同时起火,难道是偶然…还是早已经商议好一切…与这场大火……与那个此刻可能就在楼上操控着无人机、用声波折磨林晚的人……有着某种可怕的关联?温伯指向天花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试图揭露操控者的位置,还是……指向他自己隐藏的某个秘密角落?那张藏在手机电池仓里的超微型Sd卡里,又会是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疑惧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聿深。他感到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扶住了床沿,指尖用力到泛白。他看着林晚在梦魇中痛苦挣扎的模样,那个曾经慈祥、看着他长大的温伯的形象,正在他心中轰然崩塌,碎片后面露出的,是深不见底、令人胆寒的黑暗谜团。
就在这时——
呼啦!
病房那面厚重、一直紧闭着的深色窗帘,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两边荡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扯了一把!
窗外浓稠的夜色瞬间涌入病房,冰冷的空气随之灌了进来!
沈聿深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射向窗户!不是风!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这绝不是自然的风!
几乎在窗帘荡开的同一瞬间,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械嗡鸣声,贴着厚厚的钢化玻璃,清晰地穿透进来!
嗡——嗡——
那声音短促、尖锐,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试探意味!
是它!那个该死的声波无人机!它又来了!就在窗外!
“啊——!” 被窗帘突然掀开和那恐怖嗡鸣声刺激,深陷噩梦的林晚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整个人像被电击般猛地弹坐起来,双眼圆睁,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扩散到极限,死死地盯着窗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如影随形、狞笑着注视她的“鬼影”!
“晚晚!” 沈聿深肝胆俱裂,瞬间扑过去将她死死抱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他的目光却如同淬火的利刃,穿透黑暗,死死锁定窗外声音来源的方向,同时朝着门口厉声嘶吼:“警戒!窗外有东西!六楼以上!找!”
病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守在门外的保镖和警察反应迅猛,如猎豹般冲了进来!两人扑向窗边,动作迅捷地重新死死拉拢窗帘,并用身体挡在窗前!另外两人则瞬间将沈聿深和林晚护在身后,拔枪在手,枪口警惕地指向窗户和门口!福伯也被惊醒,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少爷!少奶奶!” 保镖首领的声音紧绷如弦。
“声波源!窗外!高度推测在六楼以上!立刻通知楼下张队!封锁大楼高层!搜查所有可能位置!” 沈聿深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急迫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他紧紧抱着怀中如同惊弓之鸟、抖得不成样子的林晚,感受到她心脏在单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病房里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保镖首领立刻拿出对讲机,语速飞快地传达命令。林晚的啜泣和牙齿打颤的声音是这死寂中唯一令人心碎的背景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沈聿深口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以最大音量疯狂震动起来!刺耳的铃声在极度紧张的病房里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嗡——嗡——嗡——!
沈聿深的心脏猛地一沉!是张警官!一定是那张Sd卡有结果了!
他飞快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几乎是戳着屏幕按下了接听键,并立刻打开了免提。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小小的手机上,连林晚的抽泣都下意识地停滞了一瞬。
“张队!卡里是什么?” 沈聿深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心脏狂跳着撞击胸腔。
电话那头,传来张警官极度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声音,背景里似乎还有技术科仪器运转的低鸣:
“沈先生…卡里…只有一段很短的录音!是温伯本人的声音!”
温伯的声音?!
沈聿深的心猛地揪紧!林晚也停止了颤抖,茫然又恐惧地抬起头。
张警官的声音继续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录音内容…只有一句不完整的话!温伯说:‘那场火…是我放的…为了…’”
为了什么?!
后面的话呢?!
沈聿深和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为了…’后面是什么?” 沈聿深几乎是吼出来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然而,就在这时——
滋啦——!
一阵极其尖锐、混乱、如同无数金属片刮擦玻璃的刺耳噪音,猛地从手机听筒里爆发出来!瞬间淹没了张警官后面的话语!那噪音如此强烈、如此诡异,带着一种非自然的恶意,疯狂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呃啊!” 离手机最近的林晚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再次尖叫出声!
“张队?!张队!!” 沈聿深对着手机怒吼,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更加疯狂、更加扭曲的电磁杂音!
滋啦啦——咔——咔咔——!
信号被强烈干扰了!
与此同时——
嗡!!!
窗外,那冰冷、诡异的机械嗡鸣声,如同恶魔的嘲笑,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清晰地、带着赤裸裸的挑衅意味,穿透厚重的窗帘,狠狠砸进病房!
它还在!它就在外面!它听到了!
它干扰了通话!
沈聿深猛地抬头,充血的双目死死盯住窗帘,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布料和玻璃,将躲在暗处的操控者撕成碎片!温伯放的火?为了什么?Sd卡里未尽的遗言?窗外虎视眈眈的声波武器?楼上的操控者?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伴随着窗外那嚣张的嗡鸣和手机里刺耳的杂音,如同狂暴的漩涡,将整个病房、将沈聿深和林晚,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