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八年,夏四月癸丑,上巡幸塞外。
命皇三子胤祉、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皇十五子胤禑、皇十六子胤禄、皇二十子胤祎随行,自畅春园启行。
丁卯,到达热河行宫,进驻。
此时虽说豫鲁皖出现了动乱,大半个豫省被贼匪占领,可对于康熙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想当年三藩之乱,整个天下没了一半,如今岌岌可危时,都被自己平灭。
现如今小小的杨贼、绿营总兵、白莲教三方叛乱,又有何难度?
所以,该出关避暑,巡视塞外,还是要照样进行。
和往年一样,挑选一批皇子和王公大臣,随行出关巡视。
可是,事不愿违,惨败的消息终究还是传来了。
当六百里加急的奏折,送到热河行宫时,整个行宫的温度,瞬间就下降了不少。
仔细听,可以听到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传来康熙破口大骂的声音。
周围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吓的跪倒在地,都怕触了霉头。
直到胤禩等皇子和一众王公大臣到来,康熙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但脸上的阴沉,依然吓的可怕。
见状,胤禩等人连忙跪倒在地。
“皇阿玛息怒,儿臣死罪,奴才死罪,臣死罪。”
大殿中回荡着的声音,传到康熙的耳中,更是让他心中更怒,气的直接大拍御案。
“你们告诉朕,为什么五千京师八旗加三万江南绿营,两万湖广绿营,连一个才两万人都不到的流贼都打不过?”
“告诉朕,每年国库花这么多钱粮养你们,都养哪去了?”
“五万大军,被人家一万多人的流贼打的丢盔弃甲,大清的颜面都给你们丢没了!”
“五倍于敌人,用的武器也比人家好,可你们看看打成什么样!”
“堂堂领侍卫内大臣,兵部侍郎,竟然被人活捉,真是把八旗的脸都丢尽了。”
“想当年打准噶尔,也不见打成这样,可看看现在!”
“你们告诉朕,是朕老了,还是你们老了?”
“皇阿玛息怒,儿臣死罪,奴才死罪,微臣死罪。”
对于现场的胤禩等人,能站在这里,没有几个是无能之辈。
这些年三征噶尔丹的一些战报信息,众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了解。
哪怕没有打过仗,可多少也懂点军事。
虽说没有亲眼看过马中堂送来的奏折,但对为什么会败,为什么会打不过只有万余人的流贼?
众人也能猜出一二。
无非就是江南绿营、湖广绿营太废了,把京师八旗给害了。
对,没错,除了胤禩等知情人士了解一些剿匪经过,知道不光是绿营太废,这京师八旗也废的情况外。
其他人,根本就不会觉得是因为京师八旗被一锅端,才导致绿营跟着败。
可不管怎样,这个时候没人愿意先站出来指责弹劾。
毕竟几位爷都没说话,众王公大臣也不敢去弹劾领兵的将领。
一时间,众人只能跪着求饶,请康熙息怒。
也许是骂的累了,康熙知道光骂也没有用,慢慢收住骂声,让一旁的三德子把奏折上的信息念了出来。
当奏报一念出来,除了胤禩几人还算淡定外,其他王公大臣顿时紧张的冒汗。
终于能理解康熙,为啥因为几万大军剿匪失败,会发那么大的火。
这换了谁来,都得气的骂娘。
五千京师八旗正面迎战全军覆没,连主将都被俘虏,这样的惨败,得有多少年没发生了。
到底是八旗不行了,还是现在流贼吃了啥,都这么能打?
五千京师八旗,还有一半是火器营的,哪怕打准噶尔,也不见得会惨败成这样啊!
真他娘的让人不敢信。
看着这帮王公大臣阴晴不定的样子,康熙哼了一声道。
“怎么,一个个听完奏折都不说话了?”
说着,康熙转头看向好大儿,“胤禩,上回你不是说请旨入军,参与剿灭贼匪嘛!
那你说说,为何阿尔松阿带的五千八旗会败?
若是让你来指挥,你又会如何应对?”
这问话一出,顿时把众王公大臣惊的一愣一愣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接下来让皇八子领兵前去平叛?
若是这样,那皇十四子在西北领兵作战,这一看,是想做什么?
二人不是已经隐隐有联合之意,可现在若各自都领兵的话,那又代表什么?
难道自家皇上,是想让二人心生间隙?
可若不是让二人关系不和,那二人若大胜而归,那皇位又该归谁?
一时间,有不少王公大臣揣摩起康熙的心思。
可对于真正有着政治智慧的人来说,已经把康熙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
当然,对于胤禩来说,虽然心中很激动,但他知道自家皇阿玛问自己,只是想考验自己。
而让自己带兵的可能性,自上回过后,就能猜的出来微乎其微。
但谁也说不准没有可能,毕竟自家皇阿玛不是一般人。
想明白这点的胤禩,连忙恭敬回道。
“回皇阿玛,儿臣不才,是有一些粗略见解。”
康熙微微点了点头:“那说来听听。”
胤禩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斟酌一番后道,“依儿臣之见,阿尔松阿和查弼纳二人会败,虽有些不应该,但也虽败犹荣。
这一战,我八旗子弟是损失很大,五千人全军覆没。
可从这一场大战中,让我们看到杨贼此人的军事才能。
此人看似年纪轻轻,可与一般的流贼不同,他能认清自己,知己知彼,取长补短。
根据这几次交战情报,儿臣发现此人手底大军,机动能力非常强。
白天黑夜,都可随时行军赶路。
一晚上靠两条腿,儿臣推算可以行军八十里,同时第二日还能继续作战。
如此意志力,放眼天下也不多见。
面对这般强悍步兵,阿尔松阿率领五千八旗带着辎重赶路,速度上就稍显不足。
再加上此人手中,还有地雷、手炮这般利器,弥补了近战火力不足。
然后,还有奏折中所说,此人挖壕沟让士兵站进去,躲避鸟枪和火炮攻击的同时,还可超过百步用鸟枪射击。
对此,儿臣以为此人手中的鸟枪可能经过改良,其射程威力远超一般鸟枪。
不然,就多半是大量培养了一批精锐鸟枪手。
但不管怎样,此人利用壕沟来发挥鸟枪手的实力,加以运用地雷、手炮、火炮等火器,可见军事才华不简单。
再加上此人在颍州起义,却逃到大别山一带,想必也是怕我八旗骑兵。
同时还鼓动南阳绿营反叛,指导白莲教教匪练兵,可看出此人有勇有谋。
因此,阿尔松阿和查弼纳二人败了,也虽败犹荣。
但此人再强,也只是一流贼,与当年三藩相比算不得什么。
有皇阿玛英明神武带领,区区流贼,不日即可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