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凡等人于西夏银城星陨谷,陷入空间崩塌与多方混战的生死危机之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市,却呈现出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时间已至九月底,夏末的暑气尚未完全褪去,但空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初秋的凉意。
江南水乡的这座城市,经历了之前“静杀行动”和兴同中学事件的风波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人们行色匆匆,为了生活而奔波,对隐藏在城市阴影下的超凡世界一无所知。
但这种宁静,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过于安宁了,仿佛暴风雨过后,那种万物屏息的死寂。
灵力复苏带来的影响并未消失,暗流依旧在涌动,只是隐藏得更深,更难以察觉。
吴予琦独自一人,走在一条相对僻静的、沿河的老街上。
河水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粼粼金光,两岸是有些年头的梧桐树,叶片开始微微泛黄。
她完成兴同中学的净化任务已经有些天了,后续对那五人组的追踪调查陷入了僵局,对方仿佛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王悼瑾那日分身消散后,也再无音讯。
王凡远在西夏银城,虽然偶尔有加密讯息传来,但报喜不报忧,她知道那边的局势定然极为凶险。
这种等待和未知,让一向清冷自持的她,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烦躁和隐隐的不安。
她这些天如同往常一样,会在放学后或者空闲时,在南市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既是一种散心,也是一种习惯性的巡视,试图从这座看似平静的城市中,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涟漪。
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她的目光,被河边梧桐树下的一幕吸引了。
一个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孩,蹲在河边的石阶上。
女孩身高与她相仿,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纸袋,正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面包屑喂给一只围着她打转的、毛色杂乱的流浪狗,和一只慵懒地趴在她脚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狸花猫。
引起吴予琦注意的,并非这温馨的画面,而是那个女孩的双眼。
她的左眼,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浅紫灰色,瞳孔深处仿佛还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绯红,如同晚霞将逝时天边最后一抹奇异的色彩。
而她的右眼,则是浅灰棕色,显得相对正常,但与左眼放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烈而诡异的对比。
异瞳。
而且这异瞳并非普通的生理现象,吴予琦敏锐地感知到,女孩那双奇特的眼眸中,隐隐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奇异能量波动。
这波动,让她体内苏醒的紫源血脉,都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
就在吴予琦目光落在女孩身上的瞬间,那只正在低头享用面包屑的流浪狗,突然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盯向吴予琦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呜呜”声,龇出了牙齿。
女孩被狗的举动惊动,抬起头,循着狗的目光看向了吴予琦。
四目相对。
吴予琦看清了女孩的全貌。她的面容很清秀,甚至可以说漂亮,但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忧郁和……自卑。
当她发现吴予琦在看她时,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迅速低下头,伸手轻轻拍了拍那只炸毛的流浪狗,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怯懦:
“苏举,不要胡闹,快过来。”
那只名叫“苏举”的流浪狗似乎很听她的话,虽然依旧警惕地看着吴予琦,但还是顺从地缩回了女孩脚边,但喉咙里的低吼并未停止。
女孩怀中的那只狸花猫,也抬起头,琥珀色的猫眼冷冷地瞥了吴予琦一眼,那眼神……竟让吴予琦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不像普通家猫,倒像是某种蛰伏的凶物。
吴予琦的注意力,很快从猫狗身上,转移到了女孩的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旧、材质不明的暗银色手镯,手镯样式古朴,上面雕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类似云纹又似符咒的图案。
就在刚才女孩抬手安抚流浪狗的瞬间,吴予琦清晰地感受到,从那手镯之上,散发出一缕极其淡薄,却让她灵魂都为之一颤的气息!
那道韵……缥缈、高远,带着一丝游戏风尘的不羁和深藏不露的玄奥!
这气息,她曾经在王悼瑾身上感受到过!虽然微弱了千百倍,但本质极为相似!
这女孩,和王悼瑾有关?
吴予琦心中震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缓缓走上前,在距离女孩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不好意思,吓到你的狗了。”
女孩似乎没料到吴予琦会主动跟她说话,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关系。苏举它……它平时不这样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长期缺乏自信而形成的软弱感。
吴予琦看着她,紫源血脉带来的敏锐感知,让她能隐约察觉到女孩身上缠绕着一种……“晦气”?或者说,是一种偏向负面的能量场,这或许就是她显得“倒霉”的原因。而那份深植于骨髓的自卑感,更是几乎凝成了实质。
“它叫苏举?名字很特别。”吴予琦尝试着搭话,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个手镯。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没有再多说什么,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和凝滞。
吴予琦能感觉到女孩的抗拒和封闭,她没有再强行追问。
只是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手镯,将女孩的容貌和那双异瞳牢牢记住。
随后几天,吴予琦暗中在女孩出现的街区附近打听了一圈。
得到的信息拼凑起来,勾勒出一个令人唏嘘的形象。
女孩名叫姜若,就住在附近的老城区。
据说她天生异瞳,从小就被街坊邻居乃至家里人视为不祥,受尽了白眼和排斥。
父母似乎对她也很冷淡,甚至有些嫌弃。
这种长期的环境,造就了她极度自卑和内向的性格。
她没什么朋友,经常独自一人,与附近的流浪猫狗为伴。
不过,也有一个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传闻。
据说,姜若在江南高校(也就是吴予琦和王凡的学校)里,似乎谈了一个男朋友。
只是这个消息真假难辨,以姜若的性格和处境,很难想象她会谈恋爱,而且也没人见过她所谓的男朋友。
一个身负奇异瞳术、戴着蕴含王悼瑾道韵手镯、被世人视为不祥、性格自卑却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秘密的少女……
吴予琦站在窗前,望着南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棂。
王凡在银城生死未卜,王悼瑾行踪成谜,南市的宁静下暗流涌动,如今又出现了这个神秘的姜若……
她感觉,一张更加庞大而复杂的网,正在缓缓张开。
而姜若的出现,或许并非偶然,她手中那个手镯,可能就是揭开王悼瑾失踪之谜,甚至是连通银城与南市局势的一个关键线索。
“姜若……”吴予琦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她决定,要接近这个女孩,弄清楚她身上的秘密,以及她与王悼瑾,与这愈发扑朔迷离的局势,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
南市的夜晚,依旧安宁得可怕。
但吴予琦知道,这安宁,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