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被人抬走时那杀猪般的惨嚎，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家这座并不算庞大的庄园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开。
“听说了吗？林昊把林海给打了！一只手就废了林海一条胳膊！”
“真的假的？林海不是淬体七重吗？林昊他……”
“千真万确！好多人都看见了！林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眼神，冷得吓人！”
“难道他修为恢复了？不可能啊，测灵石做不得假……”
各种猜测、惊疑、难以置信的低语，在林家的各个角落弥漫。那个被他们嘲笑了三年的“废物”，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重新闯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小屋内，林昊对外界的纷扰充耳不闻。他盘膝坐在床榻上，心神沉入体内，仔细体会着《九渊弑神诀》带来的变化。暗黑色的“九渊神力”如同一条纤细却坚韧的溪流，在远比以往宽阔坚韧的经脉中缓缓运转，每一次循环，都自发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虽缓慢，却坚定地壮大着自身。
这种力量，带着一种天然的吞噬与炼化特性，远比林家引气诀修炼出的元气更加凝练、霸道。
“感觉如何？”渊那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前所未有的好。”林昊在心中回应，“这‘九渊神力’似乎能自发修炼？”
“哼，自发修炼只是最粗浅的皮毛。”渊的语气带着理所当然，“《九渊弑神诀》乃是夺天地造化的无上法门，岂是那些垃圾功法可比？它不仅能吞噬灵气，日后更能吞噬他人修为、血脉、乃至法则道韵！只要你神魂足够强大，功法运转不息，修为便能时刻精进。”
吞噬他人修为、血脉？！
林昊心头一震，这功法的霸道邪异，再次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他很快便接受了，既然选择了这条逆天之路，又何必拘泥于所谓正道手段？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渊话锋一转，带着告诫，“你此刻吞噬的不过是无主灵气，尚且需要小心炼化。若日后吞噬他人修为，其中蕴含的杂念、怨气、乃至功法属性冲突，才是真正的致命毒药。一个不慎，便是根基尽毁，神魂俱灭的下场。切记，吞噬之后，必须以秘法反复淬炼，去芜存菁，方能化为己用。”
林昊凛然，将这番话牢记于心。力量虽好，但也需有命去享用。
他收敛心神，开始尝试主动运转“噬灵篇”。顿时，周围的天地灵气以更快的速度向他汇聚，被那暗黑色的神力贪婪地吞噬、炼化。他的修为，也在以一种能够清晰感知的速度，稳步提升。
淬体境五重中期、后期……直至巅峰！
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尝试冲击淬体六重！这种修炼速度，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林昊推开房门，准备去家族的膳堂用早饭。一夜修炼后，他不仅不感到疲惫，反而神采奕奕，双眸中蕴含着精光。
当他一出现在膳堂时，原本有些喧闹的环境瞬间变得安静。无数道目光，或明显或隐晦，都落在他的身上，充满了好奇、敬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以前那些见到他要么嗤之以鼻，要么视而不见的族人，此刻竟有人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甚至有人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朝他点头示意。
林昊面色平静，径直走到打饭的窗口。
负责分发食物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旁系子弟，名叫林猴，以前没少跟着林海克扣他的饭食，或是故意给他些残羹冷炙。
今天，林猴看到林昊，脸色顿时一白，手都有些发抖。他小心翼翼地舀了满满一勺肉粥，还特意多加了一个肉包子，双手颤巍巍地递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昊、昊哥，您……您的早饭。”
林昊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道：“按族规，核心弟子份例是多少，我便拿多少。多余的，不必。”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大半个膳堂。
林猴脸上的笑容僵住，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连忙称是，手忙脚乱地将多给的包子拿了回去，规规矩矩地将标准份例递上。
林昊这才接过，找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整个过程，他没有多看林猴一眼，也没有理会周围各异的目光。但这种不卑不亢、自有章法的态度，反而让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看来，他是真的不一样了……”
“听说昨天三长老那边都没说什么，看来家族是默认了？”
“以后可不能轻易招惹他了……”
细微的议论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嘲讽与轻视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谨慎与重新评估。
这就是实力带来的最直接的变化。
……
林家，议事厅。
气氛有些沉闷。
家主林震天（林昊的大伯）端坐主位，面容威严，看不出喜怒。下手边，坐着几位家族长老，其中包括昨日主持测灵的三长老，以及一位面色阴沉、眼中隐含怒色的胖长老——正是林海的父亲，林家四长老林蟒。
“大哥！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林蟒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尖锐，“那林昊下手如此狠毒，废了海儿一条手臂，若不严惩，族规何在？我林家颜面何存？”
三长老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道：“四长老稍安勿躁。据在场弟子所言，是林海主动挑衅在先，欲对林昊下重手，林昊不过是自卫反击。至于修为……测灵石显示他确为淬体一重，但观其昨日表现，恐怕是另有机缘，修为有所恢复。”
“恢复？就算他恢复到淬体五重、六重，就能对同族兄弟下此毒手吗？”林蟒怒道，“此子心性狠辣，目无尊长，留在族中，必是祸患！”
“好了。”家主林震天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海挑衅滋事，自有不当，罚他禁足一月，伤愈后去矿场历练三月。至于林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他能恢复修为，无论用了何种方法，对我林家而言，并非坏事。年底的宗门选拔在即，多一个有望入选的弟子，便多一分力量。此事，到此为止。”
“大哥！”林蟒霍然起身，满脸不甘。
“我说，到此为止！”林震天目光一凝，一股强大的气息隐隐散发开来，让林蟒呼吸一窒，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愤愤坐下。
“不过，”林震天话锋一转，看向三长老，“三长老，你稍后去探探那孩子的口风，看他修为恢复到了何种地步，又是如何恢复的。若他真有能力参加宗门选拔，家族资源，可按核心弟子标准重新对他开放。”
“是，家主。”三长老点头应下。
……
傍晚，三长老亲自来到了林昊那间偏僻的小屋。
对于三长老的到来，林昊并不意外。他恭敬地将三长老请进屋内，礼数周全，却也不卑不亢。
“林昊，你昨日所为，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啊。”三长老打量着小屋简陋的环境，目光最终落在林昊身上，仿佛要将他看透。
“回三长老，林海堂兄咄咄逼人，弟子无奈自卫，出手失了分寸，请长老责罚。”林昊微微躬身，语气平静。他主动认错，却将“自卫”二字咬得清晰。
三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眼前的少年，沉稳得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孩子。那份冷静和从容，与他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却又带着些许稚嫩的天才，以及后来那个消沉颓废的“废柴”，都截然不同。
“罢了，此事前因后果，我已知晓。家主有令，林海挑衅滋事，已受惩处。此事揭过。”三长老摆了摆手，直接切入正题，“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你的修为，究竟恢复到了何种境界？”
林昊早有准备，运转体内神力，将气息控制在淬体五重巅峰的程度，释放而出：“回三长老，弟子跌落山崖，侥幸未死，反而因祸得福，得遇一些机缘，堵塞的经脉似乎得以疏通，修为正在逐步恢复，目前约在淬体五重巅峰。”
“淬体五重巅峰？！”三长老眼中精光一闪，虽然有所猜测，但亲耳证实，还是让他心中震动。一夜之间，从淬体一重恢复到五重巅峰？这何止是恢复，简直是飞跃！那“机缘”恐怕非同小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好！能恢复便是好事！家主吩咐，即日起，恢复你核心弟子待遇，家族藏书阁、修炼室，皆对你开放。望你好生修炼，莫要辜负这份机缘，更莫要行差踏错，为我林家争光，争取在年底宗门选拔中，脱颖而出！”
“弟子，谨遵教诲。”林昊低头应道，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家族态度的转变，早在他预料之中。一切都是因为“价值”。
“嗯。”三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似是无意般提了一句：“断魂崖那地方，邪性的很，以后……尽量少去。”
说完，便径直离去。
林昊站在门口，看着三长老远去的背影，目光微微闪动。
断魂崖……邪性？
他摸了摸胸口，那枚黑色珠子被他用细绳穿过，贴身佩戴。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神秘。
他知道，三长老最后那句话，绝非无的放矢。家族，或者说某些人，已经对他的“机缘”产生了好奇，甚至……忌惮。
“看来，这林家，也并非安稳之地。”林昊在心中暗道。
“哼，区区一个小家族，池塘浅水，能有什么风浪？”渊不屑的声音响起，“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尽快提升实力。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林昊默然点头。
他回到屋内，关上门，再次盘膝坐下。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血色，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注定不会平静的夜晚，以及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
他闭上双眼，暗黑色的九渊神力，再次开始缓缓运转。
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