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华跟何芸兰正在说什么，眼睛扫到了她身后的母亲，话一停。
婆婆踉跄着脚步走了过来，何芸兰扶她坐下，婆婆拉着儿子的手。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何芸兰努力稳定情绪：“妈，手术已经做好了，很成功，现在就等着恢复了，我不想你担心。”
婆婆摸了摸儿子的头，看着他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就出了车祸？”
陈新华扯着嘴角笑了笑，安慰道：“就是对面忽然来了个车，我没躲开一打方向，车翻了，我没事，手术好了，很快就能恢复了。”
“你呀你，早就不让你开车了，太危险了，你就是不肯。”
“妈，我只会开车，我要养活你们，养活孩子，开车赚的多啊。”
何芸兰握着他的手：“新华，我的店也能赚钱了，往后，你别再辛苦了，好么？”
陈新华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母亲，两个女人都眼泪汪汪，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行，我听你们的，以后在县里找个事情干。”
说到干活，何芸兰低下头，往后还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能不能站起来，生活的重担全都落在了何芸兰的身上，比起经济的压力，她更怕陈新华站不起来了。
婆婆刚被打发回家，何青松，苏月梅，何芸萍也赶了过来。
何青松一向对女儿们的事情不太关心，苏月梅就更别提了，但二人听到女婿车祸住院，还是过来看了看。
陈新华刚吃了药睡着了，何芸萍心疼姐姐，看着她憔悴了不少。
“姐，你吃饭了么？”
何芸兰摇了摇头，父母一问，她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何青松轻声问：“到底怎么样？”
何芸兰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医生说，伤了脊椎神经，以后可能站不起来了。”
何青松瞪大了眼睛：“啥，站不起来？”
何芸兰压低了声音：“嘘，爸，新华还不知道，我没敢告诉他。”
何芸萍抱了抱姐姐。
“姐，爸妈在这，我陪你出去吃点东西。”
何芸兰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何芸萍交代了父母照顾姐夫，拉着她就往外走：“不行，你不吃东西，几天就垮了。”
何芸兰这才跟上了她的脚步。
小吃店里。
“啥，这么大事你们都不告诉我，爸妈听村里人说的，才告诉了我。”
何芸兰说：“我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落在我的头上，如果你姐夫真的站不起来了，往后我们可咋办呀。”
何芸萍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姐夫一定会没事的，他那么好的人，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何芸兰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陈新华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断了腿，腿好了就没事了，一直等着腿康复，早点出院。
十多天过去了，他在床上实在躺不住了，想要下床，何芸兰一直让他好好休养，过阵子再说。
直到医生捏着他的另一条好腿，他却完全没有痛感，陈新华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医生，我的腿怎么没有感觉？”
医生说：“你车祸伤了神经，不是腿的问题。”
何芸兰下楼打开水，回来后，见到陈新华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她挤出笑容问：“新华，等下想吃什么？”
许久，她都没等来回应，以为陈新华睡着了，转头看见他瞪着眼睛躺在床上。
“怎么不说话啊？”
“我是不是瘫了。”陈新华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何芸兰倒水的手一顿，咬着嘴唇：“新华，我会想办法的。”
陈新华用手捶着床嘶吼：“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是不是瘫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何芸兰放下水杯，走到他的身边，抱着他：“新华，不管你变成啥样，我都会照顾你的。”
陈新华抱着脑袋嚎哭：“我成了一个废人，当初为什么要救我，站不起来，不如让我死了好了。”
何芸兰哭着说：“你死了，一家老小，叫我们咋办？”
“我是个废人，以后还能咋办？”
“我养你，我养你。”何芸兰紧紧抱着他。
陈新华的心跟着腿一起死了，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才出了院。
一大早，何芸香开车来接姐夫出院。
他情绪很低落，任凭几个女人一起抬着他这个废物，他想使劲，下半身却一动也动不了。
原来走路跑跳，都那么简单，现在却那么难。
自打陈新华出院，他就一直躺在床上，他瘦到皮包骨头，一米八的身高只剩了五十几公斤。
院子的葡萄树下，新搭了一张床，天气凉爽的时候，何芸兰就把陈新华背出来放在床上。
她和婆婆在院子里说话，两个孩子也在院子里写作业，一家人努力粉饰着太平。
何芸兰努力压抑着情绪。
陈新华问：“你最近不去店里么？”
“店里有小葛呢。”
“以后你都打算这样么？”
陈新华把手里的收音机狠狠砸在地上：“你们以后都打算这样围着我转么？”
何芸兰默默弯腰捡起地上的收音机。
出院后，陈新华沉寂了一段时间，现在的情绪是爆发式的，看到什么都不痛快，孩子拿着作业跑来，他也会发火。
婆婆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你要干什么，一家人好好照顾你，你就这样对家里人？孩子有什么错，你媳妇有什么错？”
陈新华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娘俩抱在一起哭，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
“妈，我拖累你们了。”
何芸香一直在打听哪里有医生能治疗姐夫的腿。
陆宏文这段时间在外面执行任务，好容易回来了，何芸香去市里看他，把姐夫受伤的消息告诉了他。
陆宏文说帮忙打听。
何芸香回来没两天，陆宏文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京城有一个专家，很权威，对这方面的病症很在行。
陆宏文帮忙联系了，何芸香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姐姐姐夫。
“啥，你说新华的腿还有希望？”
何芸香使劲点点头：“你们收拾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出门。”
“可是，这么远，我们怎么去？”
何芸香说：“我来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