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进行到这一步之前，喻千惠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她完全没有想到，npc们会直接把两颗鸟头砍下来，接到人的脖子上去。
比起直接砍人脖子带来的震撼感，砍两颗鸟头显然已经有些不够看了。
当看到那两颗新鲜砍下的鸟头，接在两截新鲜出炉的断脖上，喻千惠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也痛了起来。
小巧的鸟头接在人的断脖子上，就像树桩上长出来的蘑菇，看上去还有些古怪的可爱。
鸟头在汲取了脖颈断面上渗出的血液后，像发面一样膨胀起来，很快就严丝合缝的在脖子上长好。
而原本密布在实验体身上的羽毛，开始向体内收缩，最后收缩到只剩下前胸那一片还有羽毛覆盖，其他地方又变回了光洁的肌肤。
现在的芮雯，看上去已经很接近喻千惠先前见到的乌鸦头女士，而另一个她，现在应该被叫做织巢鸟女士了。
“玩家获得特殊人物卡【真·织巢鸟】。”
喻千惠没想到自己的改造体居然也能算在鸟卡里，而且一获得就直接是张真卡。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很合理，毕竟她不可能真的在现实中被改造成鸟头人，如果这是张伪卡，那她恐怕就不会有得到真卡的那一天了。
“特殊职业卡【解锁条件1】已完成，职业卡已发放。”
手术结束时，支线任务进度条停留在85%，距离封顶还有一段差距。
毕竟任务要求的是羽化实验的真相，而不是羽化实验的全步骤。不过现在这种程度已经足够让喻千惠满意了，更别提还获得了一张珍贵的特殊职业卡。
不过喻千惠现在还不能退出梦境，因为特殊剧情还没结束，她无法主动离开。
接受改造手术的两个实验体还未苏醒，目前仍然是鸟头人身的模样。
喻千惠不确定手术进行到这一步是算成功还是不成功。
按照正常的观念来看，接头之后能够在鸟头和人头之间自如切换，才该是“完美形态”。
但结合喻千惠见过的“成功案例”绿宝石女士，和“失败案例”芮雯来看，或许实验体现在这个状态，才是成功的。
成功不成功，这些负责手术的员工npc自然是有一套她们专有的判断标准的。
她们取来一系列1喻千惠并不认得的仪器，在实验体周围左探探，右看看。
她们摆弄的动作很小心，实验体依然没有苏醒，但喻千惠的神经还是逐渐紧绷了起来。
这些员工npc手里拿着的，明显是神秘侧的用具，不知是不是错觉，喻千惠总觉得那些仪器戳在芮雯身上的部位，沾了一点黑色的油污。
“我们还是往后躲躲。”
喻千惠和小楼小声耳语道，而见过黑油潮汐爆发时恐怖模样的小楼也十分赞同她的观点，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退三千里。
他们退的正是时候，因为下一秒，黑油就从芮雯身上井喷一般爆发出来。
先前车厢空间狭窄，能够承载的黑油有限，喷了没多会儿喻千惠就已经完全被淹没，触发致死危机。
此时的黑油比之前只多不少，这些员工npc只是普通人，喻千惠都无法抵挡的危机，她们自然更不可能避开。
几乎是在接触到黑油的那一瞬间，她们就被黑油吞没，化作了黑色的麻杆人。
经她们之手淬炼为黑盐的麻杆人不计其数，最后她们也变成了同样的麻杆人。
命运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在这里完成了闭环。
“但为什么特殊剧情还是没有结束啊！”
“ npc都死完了，不应该直接大结局吗？”
“啊啊啊惠惠救命我不想变成黑皮！黑皮和古风一点也不搭！”
喻千惠和小楼两个挤在摇摇欲坠的壁柜上，身下的黑油已经汇成了河流。
眼看着他们马上要打出同款“被黑油淹没”的死亡结局，喻千惠顶着小楼的疯狂尖叫，开始cue她的专属系统。
“特殊剧情应该结束了吧？怎么又卡上bug了？”
专属系统的回复也来的很快：
“请先让无关人员离开剧情，马上就可以回归副本主线。”
无关人员=小楼。
喻千惠将目光投向小楼，还没等她说什么，四目一对，小楼秒懂，然后火速跑路。
“惠惠我先走一步，你加油！”
在小楼离开的下一秒，喻千惠也终于离开特殊剧情，回到了集体梦境中。
但此时的梦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眼前能看到的依然是一片黑色，但这黑色不再是黑暗带来的视觉影响，而是遍布黑油的强污染刺激。
虽然从一些小的装饰细节上，仍然能够看出依然还是最初那个疗养院，但无论是走廊还是天花板，都已经看不出原本富丽堂皇的模样。
身处梦境中不需要担心污染值的问题，喻千惠也没额外费心思避开这些污染物，但这些污染物却主动对她进行了攻击——精神和身体双重意义上的攻击。
遍布地面的黑油不断拔高，相互汇聚，黏合，最后变成一个个湿漉漉的黑色鸟头扑向喻千惠。
污染病患者分泌的黑油，本质上是人体吸收了各种工业废料后分泌出的液体混合物，所以汇聚成的鸟也有一种黏答答，要化不化的坍塌感。
而此刻，构成这些扑向喻千惠的黑鸟的黑油，就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不仅表面在“咕噜咕噜”的蒸腾着气泡，传进鼻腔的刺鼻气味中还多了一股焦糊味。
黑鸟没有完整的脸，但是有两颗火星子一样的赤红眼睛。
当这些眼珠子注视着喻千惠时，她的视野突然被强制对焦——所有边缘模糊褪色，只剩那团蠕动的猩红。
而许多陌生的记忆也从这目光的链接上，直接粗暴的进入喻千惠的大脑。
羽化实验、羽化手术、人鸟实验品……
虽然在接收到记忆的那一刻，喻千惠就直接让自己从梦境中醒来，但满目血淋淋，羽毛和黑油乱飞的场面还是让她有些恍惚。
但这些记忆碎片又给羽化实验的“真相”补上了一块拼图，让喻千惠知道了那些实验失败者的去处——
失败的人鸟只要接触到神秘侧物品，就会源源不断的产出黑油。
比起普通的污染病患者，她们就像是可持续再生的优质资源，被杜鹃疗养院牢牢的把控在手中。
她们有人鸟的长寿命和高恢复能力，对生活物质的需求并不高。
于是她们就像养鸡场中的下蛋鸡一样，被豢养在实验室的深处，等员工们有需要时，就被故意刺激，榨取黑油。
长期共同生活在极度狭窄的空间中，再加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神秘侧的物品影响，这些羽化手术失败的劣等人鸟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整体。
她们的身体被黑油糊在一起，意识也相互侵蚀。
她们拥有共通的梦境，同频的心跳和思绪，即便像芮雯这样逃脱在外的失败者，在受到刺激时，也会重新回到那个黑色的噩梦。
而身为造梦人的小楼，就是从芮雯的梦境误入了劣等人鸟的集体梦境，被那冗杂而纷乱的痛苦思绪牢牢困住。
如果没有喻千惠的介入，他就会因为自己对梦境的掌控力过高，反被劣等人鸟侵蚀梦境，坠入无法醒来的噩梦。
“还好惠惠你来捞我了。”
小楼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他起初只是像滑滑梯一样逐层深入梦境，却没想到那庞大的如海洋球一般的集体思绪直接将他淹没了。
经历了这一切，喻千惠的脑袋还有些眩晕，闻言只是嘱咐了小楼一句：
“下次不要随便深入陌生的梦境，不是每次都能有惊无险的把你捞出来的。”
小楼拼命点头，“嗯嗯，我下次一定会乖乖的。”
喻千惠问了下陈恬马车行进的进度，听陈恬说快到鸦镇了，才安心的躺在了宽敞的马车座位上。
“到鸦镇了再叫我。”
喻千惠有点累，想小憩一会儿。
吩咐完陈恬后她就翻了个身，以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众人各有任务和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喻千惠翻身的时候，一片灰绿的羽毛从她后颈掉了下来，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一小摊黑色的油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