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兰德看来，这种生命气息持续流逝的效果，无疑就是死亡与复仇女神力量的反噬效果。
这种邪恶的力量，怎能没有代价呢？
但其实，这是魔龙化的代价，而并非来自死亡与复仇女神。
极限状态的魔龙化每秒扣除5%的血量，这意味着除非张烨能有回血手段，否则就只有最多二十秒的时间。
二十秒一到，他会先自耗而死！
刚刚的战斗，看似许久，实则也就不过数秒，靠着碰撞余波震死玩家，他回复了些许生命，但就算如此，他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感受着张烨身上的气息萎靡到了极致，哈兰德运转全部力量，准备彻底将张烨压制致死。
“永夜之主，你终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他低语着，身后已经凝聚出了钢铁之翼，翼上钢羽如刀锋一般，对准张烨身体的每个致命部位。
忽然，他的心脏突然颤了一下。
因为透过那钢铁风暴的层层缝隙，他看到了张烨的眼睛——终于正式地对视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哈兰德心中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与此同时，张烨嘶哑的声音通过震荡的魔力，响彻天际。
“那谁让他们付出代价……”
轰……
一阵沉闷的轰鸣从他身上传来，听起来好似有什么庞大的事物，在轰击着沉闷的屏障。
金属风暴落在他身上不断迸发的火星，竟是在此刻开始迅速黯淡！
而张烨的生命气息在此刻，轰然暴涨！
哈兰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手中的魔剑嗡鸣着，那抹黑色的剑身之上，出现了血色的纹路，随着那沉闷的轰鸣，不断闪烁着！
那轰鸣……好像是他的心跳？！
一道黑色的气焰升腾而起，哈兰德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竟是被一股无形的威压逐渐压制，而且这种压力还在以可怕的速度攀升着！
【她与她的短剑·死亡的吻：消耗点死亡之力，视野中每存在1个【仇恨印记】携带者，回复1%的生命，溢出生命转化为力量，每溢出1%生命提高0.1%全属性，转化的力量强度随时间衰减直至消失！】
此刻，张烨眼中的所有玩家头顶，都有一个【仇恨印记】。
而眼下，他就在这金色屏障的边缘，屏障之外，是那成千上万的玩家！
他转透过，贴着那金色的屏障，看着夜幕下攒动的人头，眼中的猩红愈发浓烈。
“谁去阻止他们……”
“谁去驱逐他们……”
“谁能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视野中数以万计的玩家，每一个都赋予了他0.1%的全属性增幅，他的力量呈指数攀升，他漆黑的龙鳞上，开始浮现出一道又一道血色的裂痕。
裂痕在蔓延着，好似他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恐怖的力量，在逐渐崩裂。
10%……
100%……
1000%……
1500%……
【魔龙化·极限】【死亡的吻】与【血腥盛宴】增幅的力量叠加在一起，黑色的火焰燃起之际，甚至将他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
终于，他回过头，看向了哈兰德——出现在视野中的玩家越来越多，但他不能再看了，因为这样的力量，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此刻，他只觉得身体如同灌了铅一般，纵使体内的力量澎湃无比，他的动作都无比缓慢。
哪怕他全力以赴，抬起手的动作也显得那般缓慢——但哈兰德咬牙维持的金属风暴，此刻已再无法对他形成有效的压制。
随着他的手抬起，这片夜幕下的黑暗，也变得愈发深沉。
“如果您不能……那就没有资格杀我……”
当这一声呢喃传出，他的手掌猛然握紧。
时间仿佛静止，下一秒，一道黑色的冲击爆发而出。
顷刻间，那足以抵挡数万玩家的金色屏障，轰然碎裂！
哈兰德凝聚出的金属风暴，也在这道黑色冲击中，被摧枯拉朽地震碎。
但当黑色冲击扩散至哈兰德面前时，却又突然消散了。
哈兰德胸口剧烈起伏着，他能感受到刚刚那一刻，那种浓郁至极的死亡气息。
如果刚刚那道黑色冲击接触到他，他必死无疑！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张烨突然收手？！
不对……他应该不是刻意收手……
哈兰德注意到，张烨的气息虽然变得极为恐怖，但极其不稳！
甚至连他的生命气息都忽明忽暗，犹如黑暗中的一点摇曳烛光。
这是恶神的神佑之力的特征，巨大的力量，对应巨大的代价！
张烨先前的魔力波动强度最多就两星左右，甚至不如金狮鹫，而此刻张烨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强度远在他之上。
这本就不是属于张烨的力量，所以他认为那黑色冲击之所以消散，并非是张烨收手，而是因为张烨无法完全掌控这股力量！
无数黑色气焰从他身上的血色裂痕中喷涌而出，这是他体内暴涨后溢出的力量，同时也是他无法掌控体内力量的证明！
此刻，就是将他击杀的最好时机！
但哈兰德却没有动手。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
因为此刻，张烨的形象已经发生了变化。
龙鳞已经消失了，他好似完全化作了一团黑色的人形之火，火中有猩红的裂痕随着他的心跳律动而在闪烁着。
他的双眼变成了一片漆黑的空洞，那种姿态，哪怕是心性坚定的哈兰德看一眼，都只觉得灵魂仿佛都被抽离了，身体冰冷而麻木。
那是怎样的一种恐怖？
哈兰德说不清楚，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不会因为任何黑暗而感到恐惧，但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如果死亡二字有实体，那他觉得眼前的张烨，应该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还在传来，而且那声音就如同魔音一般，钻进哈兰德乃至所有人的耳中，并且在大脑中不断回荡。
【神选圣骑·歌颂：你的声音将引起共鸣，你的吟唱将更具感染力，并可以对被你视为敌人的单位造成剧烈的精神影响。】
众神以为，祂们的力量，是用来歌颂众神的光辉，以此笼络更多信徒？
不……他不会如那群看乐子的众神所愿的……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践踏我们的生命，屠杀世间的生灵，将我们当做玩具，将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当做游戏……”
“您不觉得可悲吗？”
“您不觉得可恨吗？”
他笼罩在黑暗中的身体，踏着虚空，缓缓朝哈兰德走来。
哈兰德一动不动，好似被他那空洞的双眼吸住了一般，连视线都无法移开。
或者说……无法逃避！
有一种力量，在逼迫他直视这一切，然后去思考，去接受，最后……去肯定！
“诚实，守信，坚强，善良，正义……”
“这是她对我说的，我也始终相信着。”
“因为当初就是因得到那位善良的骑士帮助，我和她才能穿过边境来到这里，才能活下来。”
“所以我始终对你们这样的骑士，怀抱感恩与敬意。”
“我们不是敌人……”
“我的敌人始终只有一个……”
“天……降……者……”
他慢慢来到了哈兰德的面前，缓缓抬起手。
哈兰德心神剧颤。
这个距离，就算张烨无法掌控暴涨的力量，也绝对可以杀死他！
可为何……他生不起一点想要反抗或者逃跑的心思？
他只能看着他的手缓缓抬起，又缓缓落下。
然而死亡并未降临。
那只环绕着黑雾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海灵薇阁下说我不该死，我是认同的。”
“同样，您也不该死，您和您的骑士们都不该死。”
“该死的只有玩家……”
“所以……”
“在我选择不顾一切之前……”
“请别再阻挠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