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顿时都同情起他们。
“哎哟，一家子真可怜。都是去支援农场建设的，凭什么还分高低贵贱，就该团结互助才对！”
“怎么听着像有仇啊？把人家男人害死还没事人一样，都不愧疚的吗？”
“肯定没脸见人啊，不然怎么一直坐在车上不下来！”
朱兴财鼻子都气歪了。
蒋家人的无耻他见过，可头一次面对，才知道有多难缠。
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能引得周围人同情。
朝蒋家人甩了个鞭花，把人吓退，“去去去！你们黑心烂肺专吃绝户的玩意，脸皮比城墙还厚！白大小姐都和你们没关系了，怎么还有脸来求！”
要不是怕被这家子赖上，恨不得抽死这群狗东西。
车厢里的白玉蓉已经透过窗户看到了灰头土脸的蒋家人。
以他们不要脸的程度，这会才想到找自己，让她有点意外。
蒋景明不在其中倒是正常，作为润华造纸厂前往农场的领导，一堆事等着他，哪有空来搞这些。
没看到蒋父，只以为他和以往一样，躲在后面使坏，出头的事让其他人做。却不知，他并没在这支队伍里。
但她根本懒得搭理，扬声道：“加速，冲过去！”
以蒋家人的脾性，根本不敢硬碰硬。
朱兴财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但旋即就反应过来，“好嘞！”
“啪！”马鞭再次发出脆响。
他站在车辕上，惊慌失措喊：“让开，快让开，我的马疯了，再不让开，撞死撞伤概不负责！”
看热闹的迅速退到路两旁。
蒋家人本不相信真敢撞，可见马车真的加速，还是本能发虚，赶紧往边上退。
马车呼啸着冲了过去。
后面接连几辆车，同样没有减速。
沙尘满天，扑了所有人一身。
“呸呸呸！白玉蓉，你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范翠花的骂声被远远甩开。
马车并没跑多久，十来分钟后再次停下。
这回是白玉蓉叫停的。
“郑伯伯，你坐马车吧。”她掀开车帘，朝在路边修自行车的郑院长挥手。
这次去农场建医院的人有十四个，广仁医院送了五台自行车，平均三人就有一台自行车，算是队伍里最奢侈的队伍。
奈何路况太差，才出来没多会三辆自行车就扎了胎，不得不停下补胎。
“你怎么跟来了？”郑院长钻进车厢，依旧惊讶。
“我不是说了么，你去哪我就去哪！”白玉蓉假装撒娇。
“胡闹！”郑院长用她递来的毛巾擦了把脸，毛巾瞬间黑了。“那么艰苦的地方，岂是你能去的！”
“快喝口水。”白玉蓉又递上个崭新的军用水壶，“没法给你泡茶，别介意。”
一口带着菊花清香的温水入口，精神就是一振。
再大的火气也没了，“唉，你这孩子。和你爹一样倔。”
中午时分，大部队在一个镇子外的树木处停下休整。不是不想进镇，实在是镇子太小，一眼望到头，这么多人涌进去，也没地方待。
为了赶时间，给了大家半小时，不能生火做饭，所有人都只能啃干粮。
再次出发，都没了早上的劲头。
人就是这样，一鼓作气赶路时，并不觉得多累，可休息了会再走，就浑身都难受。
下午的行程慢了很多，拖拖拉拉到太阳下山时，才遇到今晚的落脚点，一个十来户人的村庄。
小村庄安置不了近万人，只能先管老弱病残。
郑院长被归为老弱，他还不乐意，被白玉蓉半架着拖进了老村民家。
等她再出来，发现马车里已经挤满人。
蒋家人。
“玉蓉啊，你年轻力壮，在外面凑合一晚吧。”蒋母理所当然极了。
范翠花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翻出车厢里卷好的铺盖，摊好，躺了上去，“哎哟，我的肚子，哎哟，我的孩子。”
蒋老四缩在车厢阴影里，神情晦暗不明。
白玉蓉气笑了。
以为朱兴财他们走开了，自己就没办法了？
手摸向皮包。
没等把枪掏出来，眼前突地人影一闪。
一个壮实的身影窜到了马车上。
“啊啊啊！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蒋母尖叫着被从车上扔下来。
“我是孕妇，你敢动我一下……哎哟，杀人啦！”范翠花也被扔出来。
接着是蒋老四，最后是已经睡得迷迷瞪瞪的蒋爱国，被扔到地上后，张嘴哇哇哭。
“老子最他娘见不惯你们这种不要脸的玩意！”雷哥跟着跳下马车，双手还被绑着，却一点没减弱他的气势，四下看看，大声骂：“蒋景明你他娘的怂货！还是不是男人？
堂堂厂长，连自家几个烂货都管不好！非要扒着别人吸血才能活是吧？！
你他娘要是不管，老子替你管管这些蚂蝗！”
声如洪钟，加上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瞬间把周围所有人都震住了。
一些原本想替蒋家人说话的，也不敢吱声。
这人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劳改犯，谁敢触霉头！
“怎么回事！”蒋景明气喘吁吁扒开人群挤进来。
蒋母一看好大儿，底气立刻又拉满了，“这个劳改犯想谋财害命！你快把他抓起来！”
好大一盆脏水，放在平时也就是拌嘴吵架的事，可泼在劳改犯身上，就要倒霉了。
白玉蓉赶紧站出来，“是你们想抢我的东西霸占我的车子，这位同志路见不平做好人好事。”
自从接到陈大娟舅舅的退婚通知后，蒋景明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今早余副市长送行，加上发现童厂长竟然和他是老战友，心情就保持低落。
再赶了一天的路，懊悔焦躁等负面情绪快把疲惫的身体撑破。
见到这事，揉了揉太阳穴，压下脾气，“玉蓉别闹了，明天还要赶路，我们单位还有一摊子事，没时间陪你。你就体谅一下我吧。”
不是，等等！
这什么语气？
白玉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退后两步，拉开距离，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就差明说你谁啊？都闹成这样，怎么没点逼数呢？！
可良好的教养让她说不出难听的话，只能当他是空气。
这神情却被蒋景明当成了耍小脾气，无奈劝道：“玉蓉，他是劳改犯，你离他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