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那天,城里的校车果然来了。
不是一辆,是三辆。车身上都喷着新画的双城草,金绿相间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车顶上绑着孩子们做的纸风车,风一吹,风车转动的影子落在地上,像串滚动的星尘。
陆老师站在第一辆车旁,穿着件印着星星草图案的衬衫,手里捧着个大盒子。“里面是城里孩子的‘回信’。”他笑着打开盒子,里面装满了五花八门的物件:画着星图的鹅卵石、缠着火狐尾巴毛的钥匙扣、还有个用糖果纸折的巨大纸星星,里面塞着几十张小纸条。
“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他们的愿望。”陆老师拿出张纸条念道,“‘希望黑风谷的星星草能长到我家阳台上,这样妈妈加班晚归时,就有光照亮楼梯了。’”
阿念把纸条一张张展开,贴在壁画旁的木板上,很快就贴成了片彩色的“愿望云”。山里的孩子们则拉着城里孩子的手,往他们口袋里塞双城草的种子:“这是会记得两个家的种子,种在城里,就会长出带着黑风谷味道的草。”
火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嘴里叼着个小小的欢迎牌,上面用爪子沾着颜料写着歪歪扭扭的“你好”。扎羊角辫的城里小姑娘立刻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块鸡肉干:“周明哥哥说你喜欢这个,我特意带来的。”
火狐叼过肉干,尾巴在地上扫出个圈,圈里的光粒突然亮起,组成个小小的猎户座。孩子们惊呼着围过来,陆老师笑着说:“它在给你们画地图呢,告诉你们星星草最密的地方怎么走。”
午后的阳光穿过星星草丛,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城里的孩子第一次见到会发光的草,都忍不住伸手去摸,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光粒像调皮的精灵,顺着指尖爬上他们的衣袖,在衣服上留下点点荧光。
“像被星星吻过啦!”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转着圈,衣袖上的光粒跟着飞舞,和天上的流云相映成趣。
林羽和阿哲坐在壁画下,看着孩子们在草丛里追逐打闹。城里的孩子教山里的孩子玩滑板,滑板划过地面的痕迹,竟和壁画上的光粒轨迹重合;山里的孩子则带着城里的孩子找火狐藏的糖果纸,每找到一张,就一起埋进双城草旁边的土里。
“你看,”阿哲指着孩子们埋糖纸的地方,“那里的草长得最快,因为藏了双倍的甜。”
陆老师把周明拉到一边,递给他个信封:“这是城里教育局的回信,说想和黑风谷合作,建个‘星尘实验室’,让孩子们一起研究星星草的光。”他指着不远处的空地,“就建在那里,墙上也画满壁画,一半是城里的街景,一半是山里的星空。”
周明接过信封,指尖有些颤抖。他想起刚来时,这里的星星草还只是实验室里的标本,而现在,它们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我会设计最棒的实验台,”他望着孩子们的笑脸,“让光粒能在城里和山里的仪器间来回跑。”
傍晚,该回城了。孩子们交换了礼物:山里的孩子收到了能投影星图的手表,城里的孩子则抱着装满双城草种子的布包。陆老师打开那个巨大的纸星星,里面的纸条被风吹起,像群彩色的蝴蝶,落在星星草丛里,很快就被光粒缠住,成了会发光的“愿望茧”。
“明年春天,我们来收愿望!”城里的孩子隔着车窗喊,山里的孩子挥着手里的光粒回应,光粒顺着风飘向校车,像串扯不断的银线。
火狐蹲在里程碑上,看着校车驶远,尾巴尖的光粒在暮色里格外亮。林羽知道,那些落在草丛里的纸条,会被双城草吸收,变成新的光;那些被带走的种子,会在城里的土壤里扎根,长出带着思念的叶。
秋光漫过壁画,把孩子们的脚印、火狐的影子、还有随风飘动的愿望纸条,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就像陆老师说的,所谓相遇,不是终点,是光粒找到了新的轨道,在两个世界之间,画出更圆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