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青木峰顶小院。
李恪与李雪已然收拾妥当。李雪换下了惯常的弟子服饰,穿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冰蓝色劲装,勾勒出少女初长成的挺拔身姿,长发简单束起,更显得干净利落,英气勃勃。她腰间悬挂着李恪为她精心炼制的紫金短剑,金丹初期的气息圆融内敛,眼神中既有踏上新途的兴奋,也有一丝对未知的憧憬。
李恪依旧是一袭简单的白色布衣,气息如渊似海,深邃平静。
“青丘。”李恪轻声呼唤。
空间微澜,巨大的九尾灵狐身影无声浮现。它体型虽巨,动作却轻灵至极,落地无声。周身气息圆满沉凝,玉色的毛发在晨光下流淌着微光。它低伏下身体,巨大的头颅温顺地等待。
李恪轻轻拍了拍青丘的颈侧,带着李雪飘然落在它宽阔如白玉平台般的背脊之上。九尾灵狐的背部毛发柔软而富有弹性,坐上去异常舒适安稳,更有一种温和的灵力自然流转,隔绝了高空的罡风。
“呜嗷!”“嘤嘤!”
“白狐”和“白雪”早已迫不及待地顺着母亲的腿爬了上来。它们兴奋地在宽阔的狐背上小跑了两圈,随即熟练地找到靠近李恪和李雪的位置,一左一右,紧挨着主人蜷缩下来,小脑袋好奇地转动着,打量着下方开始变得渺小的山林。
“坐稳了,雪儿。”李恪温声道。
李雪用力点头,小手抓住青丘颈侧一缕厚实的毛发,眼中满是新奇与期待。
青丘昂首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低鸣,如同仙乐涤荡清晨的山谷。九条巨大的狐尾微微摆动,搅动着周遭浓郁的空间之力。
下一瞬,庞大的狐躯仿佛化作了一道融入空间的流光!没有惊天动地的破空声,没有狂暴的气流席卷,只有一道淡淡的、近乎透明的空间涟漪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青丘驮着两只小狐,已然冲天而起,瞬息之间便冲破青木峰的重重云海,消失在茫茫天宇之中。原地只留下几缕清风,拂过院中草木,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目标——灵隐村。
青丘驾驭空间之力遁行,速度已非寻常修士所能想象。千山万水在下方飞速掠过,只化作大片模糊的色块。即便如此,途中李恪亦有意让青丘放缓速度,让李雪得以俯瞰壮丽山河,感受大地苍茫。
数个时辰后,日头渐渐西斜。
下方熟悉的连绵山峦轮廓映入眼帘,那片坐落在山坳间、被翠绿梯田环绕的小小村落,也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村口那棵巨大的、枝干虬结如龙的老槐树,依旧是记忆中最鲜明的坐标。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温热的潮水,悄然漫上了李恪的心头。十年光阴,弹指一瞬。当年那个背负血仇、在风雪中挣扎求生的瘦弱少年,如今已是屹立于此界顶端的修士。妹妹李雪也成长如斯。而这座曾经庇护了他们兄妹、给予他们最后一丝人间温暖的小村,似乎被时光遗忘,依旧宁静地匍匐在青山脚下。
青丘无声无息地降落在村子外围一处偏僻的山林边缘。巨大的身影悄然隐匿了气息,以免惊扰凡人。
李恪带着李雪,以及缩小了体型、如同两只寻常白狐幼崽般跟在脚边的“白孤”、“白雪”,步行走向村口。
村口老槐树下,几个抽着旱烟闲聊的老汉,还有几个追逐嬉戏的孩童最先发现了他们。
“咦?那是……”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刻满岁月痕迹的老汉眯起浑浊的眼睛,使劲朝这边张望着。当看清走在前面那道挺拔如松、气质不凡的白衣身影,以及他身边那个如同仙子般明媚照人的少女时,老汉猛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旱烟杆差点掉在地上!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吸气声,半晌才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惊呼出来:
“恪…恪娃子?!是恪娃子!还有雪丫头!是你们回来了?!”
这一声惊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恪娃子回来了?”
“真的是恪娃子和雪丫头!”
“天爷!这俩孩子……这俩孩子……”另一个妇人指着李雪,激动得语无伦次,“雪丫头咋长得跟画上的仙女一样了!恪娃子也…也像个神仙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小小的村落。静谧的小山村瞬间沸腾了!
正在田间劳作的人们丢下了锄头,在灶头忙碌的妇人擦着手跑出了院子,玩耍的孩童们也停止了嬉闹,全都朝着村口涌来。一张张熟悉又布满岁月风霜的脸庞,带着震惊、喜悦、难以置信,以及一种面对“仙人”归来的敬畏与拘谨,瞬间将李恪和李雪围在了中间。
“恪娃子!雪丫头!真是你们!”老村长李伯拨开人群,激动得老泪纵横。他颤巍巍地走到近前,伸出布满老茧和泥土的手,想要像十年前那样摸摸李恪的头,却又猛地顿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颀长、气度沉凝如渊的青年,再看看旁边那个仙姿玉貌、气质超凡的少女,似乎一时无法将他们与记忆中那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重合。
“李伯,刘婶,李叔,李爷爷……”李恪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神清澈温和,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暖意。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我,李恪,还有小雪,我们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刘婶抹着眼泪,上下打量着李雪,“雪丫头,长成大姑娘了,真俊!就像…就像那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尘!”她看着李雪那身不染凡尘的清灵气质,还有那明显迥异常人的容光,语气里充满了惊叹和不敢置信的敬畏。
“恪娃子…你们…这是修成了大本事了吧?”一个壮实的汉子憨厚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语气里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面对村民们纯朴而敬畏的目光,李恪没有多言修仙界的种种,只是温和地点点头:“承蒙上苍垂怜,侥幸学了些微末本领,得以安身立命。”他目光转向村后那座被草木覆盖的小山丘方向,声音低沉了几分,“此次回来,一是拜祭爹娘,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二是感念乡亲们当年收留照拂之恩,略备一些东西,算是我们兄妹的一点心意。”
话音落下,李恪袖袍轻轻一挥。
哗啦啦——
村口老槐树下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堆堆小山般的物资!
左边是堆积如山的米粮麻袋,每一袋都鼓鼓囊囊,散发着新米的清香;右边是成捆成捆厚实的布料,棉麻丝绸皆有,色泽鲜亮,质地优良;中间是一堆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崭新农具,锄头、镰刀、犁耙…每一件都打造得极为精良耐用。旁边还有几口散发着浓郁药香的大木箱,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置着各种包扎好的草药,既有治疗风寒跌打的普通药材,也有几味色泽奇异、一看便知不凡的灵药幼苗和种子。最边上,则是一些油盐调料、针头线脑等村里人日常紧缺的生活用品。
这些物资,数量之多,品质之好,远远超出了村民们的想象!足够整个村子富足安稳地度过好几个丰年!
“这…这…”王伯看着眼前凭空出现、堆积如山的物资,惊得目瞪口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其他村民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纷纷倒吸凉气,发出难以自已的低呼。
“米!全是好米!”
“老天爷!那么多布!够给全村娃娃做新衣裳了!”
“这锄头,这镰刀…太趁手了!比镇上铁匠铺最好的货色还好!”
“药…这么多药!还有活的苗子!”
“神仙手段!恪娃子一定是成了仙了!”
感激、激动、敬畏、难以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有种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