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这边,陆天远说了买“帽子”之后,她突然对他很反感。
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对那件事。
郑重声明道:“我还是先不去了,过几天再说吧!”
周六,江琳叫上马旋,帮她选一身喜庆一点的套装。不是新娘服。
陆天远说,要请几个领导吃顿饭,做个见证。
告诉他们,他和江琳,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这样,都有了名分,别人再也不能嚼舌根。
举行完这个仪式,挑个合适的时间,到老家拿回户口页,去办结婚证。
马旋:“户口不都随学校迁来了吗?”
江琳:“我养父母不知道什么心思,大四一开始,他们就托人把我户口迁回原籍了。”
马旋:“本事不小。那说明他们还是挺在乎你的呀!”
“没人在乎我!我又不是他们家的人,我以前都不知道很多事还需要户口。正好我也不想这么快领证。”
马旋:“你和正常人不在同一个频道。”
又提议说,“没有结婚证,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住到一起吧?
“如果你的兄弟父母在这里,他敢不敢惹你?会不会同意你这么简简单单结婚?”
江琳:“只是请客,不能算结婚吧?”
马旋:“总不会你们领了证再请一次吧?玩大家呢,掏两次礼金?”
“说到底,陆天远选你,还不是觉得你没有娘家人庇护?将来他怎样对你,都肆无忌惮。”
江琳不以为然:“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总不至于家暴吧?他说过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
马旋说:“唉,你现在智商为零。远不如和韩伟在一起时聪明。”
嘴瓢了,打嘴。马旋自己轻轻扇了几下嘴唇。
又说,“不过,你要是还在这个地方干下去,也只能这样了,不然唾沫星子淹死人。”
老宿舍搬迁一空。一波男生叮铃哐啷搬了进去。
站在楼下望去,那个黑脸姑娘马旋,趴在窗口大声喊“你喝小米粥吗”,仿佛是昨天的事。
还有另一个窗口,吹笛子的少年陆昶,和他的帅爹,那盆盛开的三角梅。
曾是江琳心头一幅美好的画卷。
从没想过,有一天,真的和那个画中人走到一起。
这个周日,陆天远喊江琳一起去拍婚纱照。
江琳同意了。
倒不是她多么想结婚,而是臭美心理作祟,看看自己穿婚纱的样子。
之前马旋的婚纱照,修图修得都都不像她了。
王珊的也是。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结婚了,婚纱照美得如梦似幻。
她们还把做成小镜框的婚纱照拿到单位,摆在自己桌子上炫耀,谁来了给谁讲解一番。
好像她们真有那么漂亮似的。
自己如果去拍了,一定压倒她们所有人。让她们嘚瑟。
女孩子的虚荣心呀。
在影楼化完妆,摄影师把“新郎新娘”领到一起。
陆天远双目发亮看着她:“太漂亮了!”
忍不住当众亲了她一下,摄影师都笑了。
她本来就漂亮。化妆师不过又给她打了一层腻子,白得像石膏人。
一套一套的婚纱礼服轮着换,真是过足了瘾。
陆天远全程都对她特别温柔。
穿着礼服的他,风度和颜值都在线。
渐渐地,她心里也喜欢起来。用了含情脉脉的目光和他对视。
终于,她也有“老公”了?
而且,一点欺骗的成分都没有。
他不属于什么原配,不属于别人,只属于她自己的。
原来,被认可的妻子的感觉这么美妙。
是有尊严的,坦然磊落的。可以理直气壮去骂、去鄙视小三的。
就像水红,和沈天一家那个抱着百合的冷傲女人。
拍完婚纱照,她心里还有点激动。
陆天远也受到渲染,深情款款。
“丫头,跟我回家吧。”
他要打车。江琳没让。
从影楼到他租房的“家”,是一条直线,公交直达。
车上人很多。她靠在他胸前,有甜蜜的情愫在心间。
突然,靠窗户的几个人发生了争吵。
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妇女,正在噼里啪啦扇一个老太太耳光。
老太太坐着,中年女人站着,居高临下,毫不留情。
江琳看得肉跳心惊,上去拉架:“哎呀大姐,别把这老年人打坏了!”
要不是陆天远在身边,她会叫这个女人阿姨。
周围尽是冷漠的看客。
那个女的老公也在旁边,还骂骂咧咧助威。
打人妇女骂老人“不要脸”“老骚精”。
老太太说,女人的老公站在她身边,胳膊碰了她的头,男的不承认……
壮年人打老年人,不堪一击,太可怜了。
江琳一插手,陆天远也就赶过来帮腔。
大个子往那里一站,中年女人的矮个子老公哑火了。
江琳掏出纸巾为老太太擦拭眼泪。直到下车,都站在她身边护着她。
这件事,她和陆天远都没作评论。
但是在他心里,这丫头很善良,却也傻得冒泡,万一惹上麻烦怎么办?
而在她心里,那种对“北方将军”的信赖、依靠又堪堪占领心头。
身边有个高大健壮的“老公”总是好的,安全的。
韩伟再好,是在别的城市,站在别的女人身边,护别人周全,被别人喊老公。
东西,还是属于自己的好。
第一次走进他租来的家。在一个普通小区的三楼。
两室两厅,传统装修,地面铺着粉红色带花纹的瓷砖。
还有有房东留下的一些橱柜、灶具。
陆天远从二手市场买来的一个旧书柜。
旧书柜。可以理解吧,他的房子毕竟不在这里。
书柜里除了他的专业书籍、英语词典,还有一些英文原版世界名着。
“没有书柜怎么行。”他说。
这话她是爱听的。
韩伟只对Gdp、GNI感兴趣,对柔媚呻吟风的歌词感兴趣。别的一概不读。
她心里,是有着一个小小的、寂寞的角落的。
韩伟热烈、密集,爱得聒噪。
陆天远冷静、深沉,爱得安宁。
至于那方面,或许需要时间的磨合,两个人一起去适应、探索。
起码,他不会让她那么……疼痛。
两间大卧室。陆昶睡东,他俩睡西。
他买来大红的床罩,上面是大朵的玫瑰。
“今天好累”,他说。
“但是也少不了‘太阳’你。”
“什么意思?”江琳抬眸问。
“自己琢磨,太阳简称什么?”
东北人“坏”得很,多数是早年由山东逃荒到关外的。
北方汉子们对那个字太熟悉了。
说着,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盒,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帽子,今天要派上用场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