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老师,您可以睡在隔壁。”
她故意用了“您”,疏远一层。
陆天远双目炯炯发亮。
含笑问她:“真的?你说的心里话?我住哪屋都可以,问题是……”
“这里前几天刚去世一个尿毒症患者,才五十多岁,头发这么长——”
陆天远风轻云淡描述,两手间拉开一米的距离。
“这么大岁数,又得这个病,留这么长头发,多麻烦,都没有力气梳头。”
“不过,也侧面也说明了她对生命的留恋。下床都困难了,每天还对着镜子梳呀梳的。”
江琳在病床上坐着,听后抱着臂瑟瑟发抖。
贞子。
她和马旋去年半夜看的《午夜凶铃》,那个画面是她一辈子的惊悚。
贞子和他母亲,被投入井中。怨念飘出,化为原形,长发过臀,微笑的嘴角挂着无数怨毒。
那女人,在房间的镜子前,一直一直,梳理她的长发。
镜子是椭圆形的,本来她很喜欢。
从那之后,江琳任何时候都不会再买椭圆形镜子,无论大小。
“老师……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这个呀,太恐怖了!”
陆天远好似恍然大悟:“哎呀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小孩怕这个。我们习惯了,有一次……”
“哎呀求求您,别说了!”
陆天远起身,为她盖好被子,往外走。
“那我睡隔壁了,有事叫我,打电话也行。我可能中途会去别的病房看看其他病号。”
白天的诊断结果终于出来,她得了急性病毒性心肌炎。
幸亏及时送医,再输液几天,就能出院。
这个病虽不是心理疾病,但不能承受刺激和惊吓,不然会引发严重后果。
陆老师难道不知道吗,怎么能在晚上给她讲死人。
她实习之前,自诩是个敢于闯荡的胆大女生。
后来发现并非。
和韩伟同居的日子,有次她独自回小来的出租屋。小来夫妇都不在。
她打开门后,一个高高的黑影扑面而来。她的第一反应是心脏骤然紧缩,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两三秒后站稳,发现是衣帽架上挂着的一件大衣,看花了眼。
之后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高估自己的胆量。
你的生理反应会替你保护自己……啊呀,想到韩伟的话了——你的身体比你有良心。
有时候真是这样呢。
死亡鬼屋、密室逃脱、大摆锤之类的游戏,敬而远之。
给马旋打电话,看她能不能过来。
“我多想化作天空的一朵云,风一来我就飘到你身旁……”
她的手机铃声,接、打都是唐古的这首《朝思暮想》。该换换了。
“琳姐,是我。”
这么晚了,居然是邱立斌接的电话。看样子人家今晚睡在一起。
马旋似乎就在他身边,还数落他:“你坐起来接呀!起开!”
哎呀,他俩正在……
江琳脸一红,忙说:“没事没事你们休息吧,我只是想她了。”
“明天去看你!”马旋在旁边说。
马旋来不了,她再也找不到别人陪床。
王珊肯定不行,她们的交情没到那个份上。
唉。孤孤单单。
孤独简直就是她的宿命。
凌晨刚刚睡着,做了噩梦,尖叫一声醒来。
梦里有人撬动病房的门把手,长相猥琐的小偷,手持匕首,呼啸而至。
陆天远快步进来,坐在她床边,握住了她汗津津的手。
“没事了,你老哥我在这里呢,门都锁着呢,没什么人能进来。”
他顺势将她揽在胸前,让她的头靠着他。
这要命的胸肌哦。
墙一样宽厚有力的胸膛,让人想美美地睡一觉的胸膛。
她闭眼享受了片刻,要推开他。
陆天远低头垂眸,温存地问她:“何必死死端着呢?想靠就多靠一会,反正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