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万鬼攻城！你说这只是魔尊一缕鼻息？！
审判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陈默眉宇间骤然凝聚的寒意。黑风坳监察神念传来的警讯，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冲散了方才平定三处凶地、树立阴司法度的些许轻松。
那地底魔物分魂，竟如此快就恢复了？甚至……气息更显狂暴！
他豁然起身，玄色府君袍服无风自动，筑基期的灵压与阴司权柄自然流露，让殿内侍立的鬼差都感到一阵心悸。
“府君？”赵先生察觉到异样，连忙询问。
陈默未及回答，身形已化作一道幽光掠出审判殿，悬浮于望乡台上空，目光如电，直射西方黑风坳方向。赵千钧、玄诚子、白芷等人也察觉不对，纷纷跟上。
只见西方天际，原本只是略显阴沉的天空，此刻已被翻滚的、粘稠如墨汁的黑暗所侵蚀！那黑暗并非乌云，而是浓郁到极致的阴煞死气混合着某种更古老、更暴戾的魔性能量所形成！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扩张，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天地间一片晦暗，唯有刺骨的寒意与万物终结的死寂弥漫开来！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前方，无数猩红的光点如同潮水般涌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凄厉的鬼哭狼嚎，形成一股毁灭一切的洪流，正朝着青林县及望乡台阴司的方向，汹涌扑来！
那是……被魔气侵蚀、操控的阴魂鬼物！数量之多，何止数万！其中更夹杂着一些体型庞大、煞气冲天的骷髅妖兽、尸魔傀儡！为首的几道气息，赫然达到了鬼将级别，甚至有两道，隐隐触摸到了筑基门槛！
万鬼攻城！魔灾爆发！
“所有鬼差阴兵，即刻归位！启动阴司防御大阵！”陈默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传遍整个阴司地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凝重。
“呜——嗡——”
望乡台法坛光芒大放，审判殿、缉魂司等建筑虚影同时震颤，一道道蕴含着秩序与净化力量的符文光柱冲天而起，迅速交织、勾连，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灰金色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望乡台及周边核心区域笼罩在内！光罩表面，有鬼差巡狩、判官执笔、轮回漩涡等异象流转，散发出抵御邪祟、稳固阴阳的磅礴气息。
与此同时，得到命令的鬼差阴兵迅速从各处返回，在各自鬼差队正和伥鬼将军的指挥下，于光罩内的关键节点列阵，阴气森森，却队列严整，兵刃闪烁着幽光，与防御大阵的气息连成一片。
赵千钧、玄诚子等人也各就各位，灵力暗涌，面色凝重地望着那如同黑色海啸般涌来的魔化鬼潮。谁都明白，这绝非寻常的鬼物暴动，而是那地底魔物分魂的报复与试探！阴司初立的第一场真正大劫，来了！
魔化鬼潮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已兵临城下！冲在最前面的，是无数双目赤红、魂体被魔气染成黑灰色、只剩下吞噬与破坏本能的低级厉魄，它们如同蝗虫过境，疯狂地撞击在灰金色的防御光罩之上！
“嘭！嘭！嘭！嘭！”
密集的撞击声如同雨打芭蕉，光罩表面荡漾起无数涟漪，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些厉魄在撞击的瞬间，便被光罩蕴含的秩序净化之力灼烧、消融，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为青烟，但后面的鬼物依旧悍不畏死地涌上，前仆后继！它们以自身魂飞魄散为代价，疯狂消耗着防御大阵的能量！
“雷火队，放！”伥鬼将军沉稳的声音在阵内响起。
一队由生前精通雷火法术的鬼魂组成的阴兵，在鬼差指挥下，齐齐施法！无数阴雷、鬼火如同流星雨般从光罩内射出，落入鬼潮之中，炸开一团团雷光火焰，大片大片的魔化厉魄被清空，但很快又被后方涌上的鬼物填补。
“弓箭队，抛射！”
阴气凝聚的箭矢如同飞蝗，密集地射向空中那些飞舞的、喷吐着魔焰的鬼鸦和骨鸟。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防御光罩在数万鬼潮不计代价的冲击下，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黯淡。一些实力较强的魔化鬼卒，甚至开始用利爪、骨刃疯狂劈砍光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样下去不行！防御大阵撑不了太久！”玄诚子脸色严峻，手中拂尘挥舞，道道清光射出，将几只试图突破光罩薄弱处的鬼将逼退。
赵千钧怒吼连连，几次想冲出光罩厮杀，都被陈默用眼神制止。贸然出击，陷入鬼潮包围，筑基期也凶多吉少。
陈默悬浮于光罩顶端，判官笔在手，眼神冰冷地扫视着下方无穷无尽的鬼潮。他能感觉到，这鬼潮背后，那股属于地底魔物的冰冷意志，正隐藏在黑暗深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如同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必须找到源头，或者……击溃其指挥核心！”陈默心念急转，【幽瞳术】全力运转，目光穿透重重鬼影，锁定鬼潮后方那几道最强的鬼将气息，尤其是那两道触摸到筑基门槛的——一个手持巨斧的骷髅魔将，一个浑身缠绕着黑色锁链的无头刑鬼！
只要击溃它们，鬼潮失去有效指挥，威胁自减大半！
他正要有所行动，忽然，那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魔物意志，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觉得仅仅依靠鬼潮难以迅速建功。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精纯的黑暗魔气，如同狼烟般从黑风坳方向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不清、却充斥着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巨大魔脸！
这魔脸俯视着摇摇欲坠的阴司防御光罩，发出了一声无声却直接作用于所有生灵神魂的咆哮！
伴随着这声咆哮，它张开了那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巨口，猛地一吸——并非吞噬，而是……喷吐！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世间所有负面情绪与终结法则压缩而成的漆黑吐息，如同来自九幽的毁灭洪流，撕裂空间，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威势，狠狠地撞向了阴司防御光罩！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数万鬼潮的冲击总和！其所过之处，连空间都泛起了涟漪，光线彻底扭曲消失！
“不好！”玄诚子骇然失色，“这……这绝非筑基期能有的力量！”
赵千钧也瞪大了眼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陈默瞳孔骤缩，在这一击中，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这魔物分魂的实力，比上次交手时强大了太多！是因为吞噬了魂、力二位长老和血魂幡的力量？还是它动用了某种本源？
不能硬接！
他猛地将判官笔往身前虚空一插，双手结印，识海中阴司神印（雏形）疯狂旋转，沟通脚下大地龙脉与阴司积累的所有愿力！
“阴司所在，万法不侵！秩序如铁，轮回如盾！”
“神印镇乾坤，万愿护苍生——”
“阴阳壁垒！”
他嘶声怒吼，将自身筑基期的神道修为与阴司权柄催动到极致！磅礴的愿力与幽冥之力从他体内、从望乡台法坛、从无数归属阴司的鬼魂身上涌出，汇聚于判官笔尖，然后轰然爆发，在防御光罩之外，又凝聚出了一面更加厚重、更加凝实、流淌着黑白二色气流、仿佛划分阴阳界限的巨大壁垒！
这壁垒成型的刹那，那道恐怖的漆黑吐息，也轰然而至！
“轰隆隆——！！！！！”
仿佛两颗星辰对撞！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震彻天地！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靠近的魔化鬼潮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瞬间湮灭了一大片！整个青林县都在这撞击下剧烈震动，如同地龙翻身！
阴阳壁垒剧烈震颤，黑白二色气流疯狂流转、消磨着那毁灭吐息的力量，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无数裂痕，光芒急速黯淡！陈默更是如遭重击，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形在空中晃了几晃，几乎难以维持悬浮！
壁垒，终究是勉强挡住了这恐怖的一击！但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空中的魔脸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发出了更加暴怒的咆哮，显然没想到这新生的阴司竟然能挡住它蓄力一击！它那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陈默，充满了必杀的意志，巨口再次张开，更加浓郁的黑暗魔气开始凝聚，显然要发动第二波、更强大的攻击！
而此刻，陈默气息紊乱，阴阳壁垒濒临破碎，防御光罩也光芒黯淡……阴司，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陈默猛地抬起头，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中非但没有绝望，反而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与……一丝明悟！
他死死盯着那再次凝聚攻击的魔脸，感受着其力量本质与那吐息中蕴含的、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的毁灭法则，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猛然闪过脑海——这魔物分魂如此强大，为何不直接本体降临？为何始终龟缩于地脉之中，只以分魂和魔气远程攻击？
是封印！此地的上古封印仍在起作用！限制着它的本体，甚至限制着它分魂力量的完全发挥！它看似强大的攻击，很可能……是某种程度上的“虚张声势”，或者受到了极大限制！
而且，方才那吐息……虽然恐怖，但其力量层次，似乎并未完全超越筑基期的范畴，只是量变引发了质变！更重要的是，这吐息的核心，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一种极致的“恶念”与“负面法则”的具现化！
而他的阴司权柄，他的轮回碎片，恰恰对这种东西，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克制！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赌博的计划，在陈默心中瞬间成型！
他不再试图加固防御，反而猛地收敛了所有力量，那濒临破碎的阴阳壁垒和防御光罩瞬间消散！
“府君！”
“陈兄弟！”
众人惊呼，不明所以。
陈默对惊呼充耳不闻，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巅峰，甚至不惜燃烧部分本源精血！识海中，阴司神印（雏形）与轮回碎片被他强行催动到极致，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迎着那即将喷吐而出的、更加恐怖的第二次毁灭吐息，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一步踏前，主动冲出了原本的防御范围！
他双手张开，判官笔悬浮于头顶，笔锋直指那空中的魔脸，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带着洞穿虚妄的智慧与不容置疑的宣判，响彻在天地之间：
“本府明白了！”
“你这吐息，看似毁天灭地，实则……不过是依托此地阴脉，强行凝聚的一口污秽魔气！”
“是了！你被封印万载，本体难出，唯有一缕分魂借阴煞苟延，所能动用的，不过是你本体逸散出的些许负面杂念，混合地脉煞气所化的……一口浊气罢了！”
“说什么魔尊？道什么分魂？依本府看，你连分魂都算不上，不过是那被封印魔头无意间呼出的一口……带着恶念的鼻息！”
“一口鼻息，也敢妄称魔尊？也配撼动我之阴司？！”
“今日，本府便以轮回为炉，阴司为鼎，炼了你这一缕……肮脏的鼻息！”
话音落下，陈默双手猛地向中间一合！
“轮回烘炉，显！”
“阴司鼎沸，燃！”
轰隆！
他身后虚空震荡，一尊模糊不清、却散发着六道轮回、熔炼万物气息的灰色烘炉虚影骤然显现！同时，整个望乡台阴司积累的浩瀚愿力，如同被点燃的油海，轰然沸腾，化作熊熊的金色愿火，注入那轮回烘炉虚影之中！
烘炉炉口大开，对准了那即将喷发的毁灭吐息，散发出无可抗拒的吸力！
那空中的魔脸，第一次露出了清晰无比的……惊愕，随即是滔天的暴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它似乎被陈默的话语彻底激怒，又仿佛被说中了最不堪的本质！
“蝼蚁安敢辱我！死！”
它发出了最歇斯底里的咆哮，将那凝聚了它此刻所能调动的大部分魔念与煞气的漆黑吐息，如同决堤的冥河，朝着陈默与那轮回烘炉虚影，疯狂倾泻而下！
这一次的吐息，威力更胜之前！黑暗洪流所过之处，虚空仿佛都在塌陷！
然而，陈默不闪不避，眼神锐利如天刀，催动着轮回烘炉虚影与沸腾的愿火，正面迎了上去！
“给本府——炼！”
漆黑的毁灭吐息，与那灰色的轮回烘炉、金色的沸腾愿火，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无声的湮灭与……熔炼！
（第五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