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后厨。
“闭嘴,跟我走。”
她拎起地上还在吱哇乱叫的土拨鼠精,像拎着一袋会动的垃圾,转身就往外走。
胖经理和一众躲在远处偷看的后厨人员,看着这干净利落(甚至有点粗暴)的一幕,目瞪口呆。
害得他们提心吊胆的妖怪,就这?
姜润月拎着土拨鼠精,穿过后厨走廊,准备从员工通道侧门离开,交给外面等候的栾川特调处外勤和警察。
然而,就在她推开那扇油腻的侧门,踏入店后相对安静的小巷时——
“哇!快看!那个是不是……”
“天哪?真的是她!那个清冷小姐姐!”
“她…她手里拎着个啥?肥老鼠?穿衣服的老鼠?!”
三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女声,如同魔音灌耳,在巷子口响起!
姜润月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卧槽?阴魂不散?】
她缓缓抬头。
巷子口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三个穿着常服(但依旧能看出是喵喵酱、小鹿、云深不知处)的汉服小姐姐!
她们似乎是刚吃完火锅出来,正准备打车回酒店。
此刻,三人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姜润月…和她手里那个还在扭动的“油老鼠粽子”!
喵喵酱(鹅黄卫衣版)指着姜润月,手指都在抖:“你…你…你不是山上那个…那个高冷仙女小姐姐吗?!”
簪娘小鹿(牛仔裤版)看着姜润月一身冷冽的黑色风衣、利落的高马尾、压低帽檐下露出的冷峻下颌线,再看看手机里那张“负手望云海·清冷破碎感”的照片,感觉世界观在崩塌。
“这…这画风不对啊?”
云深不知处(针织衫版)则敏锐地注意到了姜润月风衣左胸内袋位置那一点不明显的凸起(徽章),以及她拎着“油老鼠”时那种习以为常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彪悍气场,喃喃道:“你是…特…特工?”
姜润月:“……”
她感觉额角青筋在跳。
社畜最烦的就是工作时间(哪怕是加班)被打扰,尤其还是被社会闲散人员,撞见自己在处理奇葩的土拨鼠精!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里吱哇乱叫的土拨鼠精往地上一墩,然后面无表情地抬手,用食指和中指,对着那三个石化的小姐姐,做了个极其社会、极其不符合“高冷人设”的动作——勾了勾。
“过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三个小姐姐被这气场慑住,下意识地、同手同脚地挪了过来。
姜润月从风衣内袋里掏出那个小牛皮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又摸出一支笔,刷刷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非微信),撕下纸条拍在离她最近的喵喵酱手里。
“以后遇到类似的灵异事件,可以打电话联系我,或者报警也行,但不许宣扬。”
然后,她看也不看三人呆滞的表情,弯腰重新拎起那只还在试图用“装死”蒙混过关的土拨鼠精,对着巷子另一端闪着红蓝灯的警车方向抬了抬下巴。
“栾川特调处的?人…鼠,交给你们了,报告让后勤写。”
说完,她拎着“吱”一声惨叫的土拨鼠精,迈开长腿,径直走向警车。
黑色风衣的下摆在夜风中划出凌厉的弧度,背影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留下三个汉服小姐姐在昏暗的巷子里,捏着那张写着手机号的纸条,看着手机里“清冷破碎”的仙女照,再望望那个拎着“油老鼠”走向警车的“冷面煞星”背影……
冷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三人集体石化。
世界观?
碎得比姜润月用雷法劈开的蛤蟆灯笼还彻底。
玉佩里,帝姬的意念带着一丝困惑传来:“姜卿?方才那三个女子…气息熟悉…为何呆若木鸡?”
姜润月用意念回复:“没事,被现实中我的风衣帅到了而已。”
帝姬:“……(沉默)风衣?是何法宝?竟有震慑凡俗之效?比之本宫朝霞殿如何?”
姜润月:“老板发的加班皮肤,+社畜威严。跟你那精装房不是一个赛道,别胡乱比。”
帝姬:“……哦。”
她把还在吱哇的土拨鼠精塞给一脸敬畏的栾川外勤,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任务签收单,看都没看就签了“姜”字,转身走向路边,准备重新叫车回车站。
背包里的雪糕,好像有点化了。
雒阳市,某豪华小区内。
陆大佬那座奢华的别墅大门,指纹锁“滴答”一声轻响。
姜润月像一条被抽干了骨头的深海鱼,侧着身子把自己从门缝里“滑”了进去。
肩膀靠着冰冷的防盗门,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背包重重砸在玄关地板,里面融化的文创雪糕混着冰水渗出包装袋,在地砖上晕开一小滩黏糊糊、五彩斑斓的污渍。
她连弯腰收拾的力气都欠奉。
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每一个细胞都写着“被掏空”。
土拨鼠精的尖叫仿佛还在耳膜里嗡嗡回响,火锅店后厨那油腻的气味顽固地附着在鼻腔深处。
更要命的是——被那仨汉服小姐姐撞破“高冷仙子秒变城管”的社死现场!
“终于…到家了……”
喉咙里滚出一声模糊的气音。
她踢掉脚上沾着栾川县汽车站油污的运动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只想把自己像块破抹布一样甩进卧室大床,裹上被子睡到天荒地老,最好连猩红警报都找不到。
左脚刚迈出玄关——
啪!
客厅里根本没开灯!
只有三座微型冰峰自身发出的光芒,勾勒出不算清晰的家具轮廓。
一只微凉、剔透得仿佛没有血色的手,如同从绝对零度的深潭中无声探出,精准无比地扣在姜润月裸露的右腕上!
触手冰凉滑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那感觉,就像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白玉蟒蛇,在猎物松懈的刹那露出了獠牙!
姜润月浑身的寒毛如同通电般瞬间炸起,心跳直接飙到了300迈!
“师…师姐?”
她喉咙发紧,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熬夜后特有的沙哑和极度的惊悚!
阴影中,陆雪琪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显现,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冷月银辉般的及踝丝绸长袍,长发松松绾着,几缕青丝垂落颊边。
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在微光下如同精雕细琢的寒玉,琉璃灰的眸子深邃无波,只是静静地看着姜润月,里面找不到一丝情绪起伏。
“过来!”
陆雪琪的声音清冷淡漠,像碎冰碰撞,听不出喜怒,只是陈述一个冰冷的客观事实。
扣着姜润月手腕的五指微微收拢,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瞬间传来!
那并非抽取血液骨髓的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更致命的——神识和灵力的双重掏空感!
仿佛灵魂深处那个微弱的火苗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进了冰水里!
原本还剩的那点“回家好好睡觉”的念想,瞬间被冻成了渣!
姜润月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
【尼玛!!!大佬!生产队的驴也得给口水喝吧?!】
陆雪琪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的电火花。
她指尖轻轻一捻,那点电花湮灭无声:“特调处S级勋章持有者姜润月,此次火锅店任务评价:平庸。”
姜润月:“……”
她感觉一股冰冷的羞愤混合着无力感直冲天灵盖,连吐槽的力气都被吸走了!
没等她挤出点“老板我再也不敢摸鱼”的废话,扣在她腕上的那只手,已经化作一股不可抗拒的沛然巨力!
咻——!
天旋地转!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那股力量硬生生拖曳进了客厅里。
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配方。
“闭目,静心。”
陆大佬的声音不容置疑,如同天宪。
瞬间,一股浩瀚、精纯、冰冷的太阴寒潮,如同无形的天河倒灌,轰然涌入姜润月的体内!
“充电”瞬间开始,《紫霄御劫仙经》瞬间支楞了吗起来。
只不过这已不是充电,而是单方面的、极致的、不容抗拒的压榨!
如同把一块海绵,浸入千年玄冰融化成的冰水,榨干、冻结、再榨干!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唔!”
姜润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觉得整个脑海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
意识瞬间被卷入一片冰冷浩瀚的银色汪洋,身体本能地想要反抗挣扎,但四肢百骸如同被寒铁铸就的锁链死死困住!
她体内属于《紫霄御劫仙经》暴躁法力,在浩瀚太阴之力的冲刷下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残烛,只能被动地被同化、被抽取、被强行“磨炼”!
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紫府那个代表祭物境修为的紫金雷核,如同被开足了马力的抽水机强行抽取!
至刚至阳的暴躁法力真元,以远超常态的速度转化、逸散、汇入身后那个仿佛无底洞般的“太阴黑洞”!
这根本不是双修!
这纯粹就是大佬专属的“人形充能宝极速压榨模式”!
痛苦!麻木!
精神层面反复被碾压的极致疲惫!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间。
当那股恐怖的抽取力量如潮水般褪去,姜润月直接瘫成了一滩烂泥,意识模糊地趴在地毯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手指无意识地痉挛着。
隐约间,似乎听到陆雪琪那清冷依旧、毫无波澜的声音从极高处飘落。
“去洗澡。”
脚步声远去。
室内只剩下中央空调维持恒温的微弱嗡鸣,以及她自己如同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过了足足十分钟,姜润月才积攒起一点抬起眼皮的力气。
她挣扎着摸出塞在作战风衣内袋(没脱)的个人手机(非加密版)。
屏幕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指纹解锁。
朋友圈界面。
她颤抖着手指,点了发送框。
配图:天花板那盏冷光灯(毫无美感)。
文字:
“出差归来,身体被掏空,意识在流浪,雪糕全化了,心比雪糕凉。【社畜的命,充电宝的魂.jpg】”
发送。
锁屏。
脑袋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日上三竿。
冬日稀薄的阳光穿过遮光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亮线。
姜润月是被胃里一阵强烈的抽搐绞痛唤醒的。
“呃…”
她捂着干瘪的肚子,从冰凉的地毯上撑起上半身,感觉全身骨头像是被拆了重组,又酸又软又糯。
意识倒是相当的清醒,但整个人空荡荡的,像是一个烧干了的炉膛,只余下冰冷的灰烬。
她艰难地爬起来,踉跄着走向厨房,手指刚刚碰到门把手。
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部被扔在客厅角落、裹在背包里、刚安静了一夜的加密终端,仿佛感应到她苏醒,再次爆发出歇斯底里的、足以掀翻天花板的疯狂蜂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