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混杂着铁锈的气息，从九龙城寨扭曲的钢筋骨架间滴落。陈浩南抹去脸上的水珠，指尖触到下巴上还未愈合的伤痕，刺痛让他更加清醒。身后的包皮、大天二等十几人隐在阴影中，呼吸在潮湿空气中凝成白雾。
“消息可靠吗？”大天二压低声音，手中的开山刀反射着远处霓虹的幽光。
陈浩南点头，目光锁定五十米外那座废弃的纺织厂。东星在这里藏货已有一周，据说是一批纯度极高的海洛因，足以让铜锣湾市场重新洗牌。蒋天生下了死命令：要么抢下这批货，要么洪兴从此退出九龙。
“行动。”陈浩南挥手，众人如猎豹般窜出。
纺织厂内部比想象中更为破败，生锈的织机像巨兽的骨架矗立在黑暗中。空气中没有毒品的酸味，反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金属腥气。
“南哥，不对劲。”包皮踢开一个纸箱，里面不是预想中的白色粉末，而是一罐罐银灰色金属粉，“这他妈是什么？”
陈浩南用刀尖挑开一罐，粉末在昏暗光线下闪着诡异微光。他蘸取少许搓捻，颗粒细腻如脂，却带着齿轮油般的滑腻感。
“全部检查！”他命令道，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十分钟后，大天二喘着气跑来：“南哥，全是这种金属粉！至少五百箱！东星在耍我们？”
突然，仓库角落传来一声惨叫。年轻的四九仔阿强跪在地上，双手捂脸，指缝间渗出银灰色液体——他好奇嗅闻时吸入了一些粉末。
“救我...齿轮...好多齿轮在转...”阿强嘶吼着，眼球突然凸出，虹膜呈现金属光泽，瞳孔收缩成完美的六角形。
陈浩南倒退一步，看见阿强的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仿佛无数细小齿轮正在重组他的血肉。
“离开这里！快！”陈浩南大吼，但为时已晚。
仓库四周响起机械闭合的巨响，所有出口被半尺厚的钢闸封死。通风管道开始喷涌银灰色粉末，如同金属暴风雪席卷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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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东星据点——废弃的黄埔船厂内，正在举行一场截然不同的仪式。
司徒浩南站在直径十米的钢铁圆阵中央，身着绣满齿轮图样的黑色长袍。周围三百名东星成员跪成同心圆，吟诵着扭曲的经文：
“钢铁为躯，机油为血...
锈蚀之主，赐我永恒...”
中央高台上，五名被俘的洪兴成员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其中包括陈浩南的得力助手灰狗。
“司徒浩南！你疯了吗？”灰狗挣扎着，“要杀就杀，搞什么邪教把戏！”
司徒浩南转身，眼中闪烁着非人的金属光泽：“灰狗兄弟，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佬’吗？今晚就让你们见识。”
他抬手一挥，手下推来十个油桶。刺鼻的柴油气味弥漫开来，但混合着某种更诡异的腥甜。
“开始注油！”司徒浩南高喊。
东星成员将油桶通过管道连接至地面的一个巨大接口。随着柴油注入，地面开始震动，钢铁圆阵的缝隙中透出暗红色光芒。
灰狗突然惨叫——他身下的祭坛变得滚烫，铁链烧红烙进皮肉。其他俘虏同样哀嚎起来，他们的血液通过祭坛沟槽流向圆阵中心。
“旧神已死！新神当立！”司徒浩南张开双臂，“赞美锈蚀之主！赞美机械之神！”
地面裂开了。
不是地震造成的崩塌，而是精确的机械分离。一个巨大的钢铁造物从地底升起，高约十五米，外形是尊佛头，却由生锈的钢板、齿轮和输油管拼凑而成。它的眼睛是两台旋转的涡轮发动机，口中探出多条裹着油污的金属触手。
“柴油佛...”信徒们疯狂叩拜，额头撞在钢铁地板上迸出血花。
佛头的涡轮眼转动，锁定祭坛上的俘虏。一条输油管触手闪电般射出，卷住灰狗的腰腹。
“不——！”灰狗的惨叫被引擎轰鸣般的梵唱淹没。
触手收回，将灰狗送至佛头巨口前。机械颚张合，不是吞噬，而是“连接”——无数针管刺入灰狗身体，抽吸血液的同时注入黑色机油。灰狗的惨叫渐弱，眼睛如之前的阿强般变成齿轮状，皮肤浮现金属纹路。
“现在，你们是神圣的一部分了。”司徒浩南狂热地笑着，“锈蚀之主将赐予我们机械永生！”
其余俘虏相继被“连接改造”，成为半人半机械的怪物，安静地站在佛头旁，眼中再无人类神采。
“司徒哥！洪兴的人困在仓库了！”探子来报。
司徒浩南微笑：“很好。让‘圣粉’完成净化，他们将是最初的信徒。”
他突然面对佛头跪下：“请神尊示下，下一步该如何？”
佛头的涡轮眼疯狂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但在信徒耳中，这是神圣的启示：
“所有血肉...皆须锻造成钢...
香港是第一个熔炉...
然后是世界...”
司徒浩南叩首：“谨遵法旨。”
他起身对众人宣布：“神尊需要更多信徒！明日此时，我们要献祭一百人！”
东星成员狂热欢呼，没人注意到厂房横梁上，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用红外摄像机记录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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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织仓库内，死亡金属雪仍在飘洒。
洪兴成员用衣物捂住口鼻，但粉末无孔不入。已有三人出现阿强那样的异变，在地上抽搐嘶吼，皮肤下齿轮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南哥！这边！”包皮突然大喊，他在墙角发现一道暗门。
陈浩南指挥众人抬着异变者退入暗门，发现是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大天二用刀卡住门闩，暂时阻挡了粉末涌入。
“检查伤亡。”陈浩南喘息着下令，擦去眼角凝结的金属颗粒。
十八人进来，还能站立的只剩十一人。异变的三人被按在地上，仍在不断嘶吼“齿轮在转”。
“南哥，杀了他们吧。”大天二不忍道，“这样太痛苦了。”
陈浩南摇头：“带回给蒋先生，他必须知道东星在搞什么鬼物。”
通道另一端传来脚步声，众人立即举刀戒备。来者却是洪兴在东星的卧底——阿仁。
“南哥！快走！”阿仁满身是血，“司徒浩南发现我了，他的人正在过来！”
“外面什么情况？”陈浩南急问。
阿仁眼中闪过恐惧：“他们在拜一个机器佛头...用人献祭...灰狗他们被改造成了怪物...”
突然，通道两端同时传来爆炸声！司徒浩南竟不惜炸毁整座工厂也要灭口！
“跟我来！”阿仁撬开一处通风管网，“下面通往下水道，能出去！”
众人鱼贯而入。陈浩南最后看了一眼仓库方向，银灰色粉末已从门缝渗入，如同有生命的金属蠕虫。
爆炸接连不断，结构开始崩塌。当最后一人爬入下水道时，整个通道彻底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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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污水渠出口，陈浩南清点人数：只剩九人幸存，包括三个神志不清的异变者。
阿仁递来一个微型存储器：“这是我拍到的仪式，南哥。东星不是在贩毒，他们在搞邪教！那个佛头...它真的是活的！”
陈浩南将存储器紧紧攥在手心。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油污，却洗不去眼中的震撼与恐惧。
他想起蒋天生最近的变化：胸口奇怪的机械声、对金属异样的痴迷、还有那道“不惜代价抢货”的死命令...
“先回铜锣湾。”陈浩南声音沙哑，“这件事，必须让所有堂主知道。”
但当他看向城市远方，仿佛听到引擎轰鸣般的梵唱从地底传来。香港的霓虹依旧璀璨，但光芒之下，某种钢铁与机油构成的恐怖正在苏醒。
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无人能够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