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深冬时节,羌国与雍朝边境交汇处,上百人的商队正往雍朝地界行走。
到底北地严寒,即使此刻正是大日头,裹着棉衣的人们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商队领头的壮汉高呼一声:“弟兄们加快些脚程,回去便该是年节,掌柜的定不会亏待我们。”
其他人纷纷点头,确实如此,这一年多,他们负责与羌国的通商,每年跑两回,得到的赏银令其他同行眼红;且掌柜的还给他们商队中派了些护卫,每次都能平安返回雍朝。
这待遇,他们这些跑商的想都不敢想。
便在此时,从后面追上来一行马队,嘴里呼喝着叫他们停下,手中还有兵器,一看便知来者不善;领头的汉子忙喊随从放出信号,又匆匆调集护卫戒备,他自己则打马返回欲与这些羌人交涉。
却不料对方根本不多言,冲过来便开始砍杀;领头与护卫忙上前迎战,商队中其他人则匆匆往前奔,显然他们应对此种情形已有默契。
然对方的人数太多,渐渐那领头与护卫落了下风,眼看着商队中有不少落后的货车被这些人拦下;便是护卫中也有几人受伤,领头一边苦战一边叹息,难不成今日他们要折在这里?
危急关头,远处传来马蹄声,随之而来还有当先少女不停射出的羽箭,不少羌人中箭栽倒在地;过来驰援的不是别人,正是因担心而过来接应的李锦荣。
而这支商队,亦是李锦荣商号旗下一支。
但见少女一马当先,靠近后挥舞手中长枪,羌人如同下饺子一般连着从马上摔落;跟随她来的上百人,乃是这一年多精心训练的亲卫,身手自然也利落;不过半个时辰,局势已逆转。
喝令三成人手护送商队回延洲潜龙潭,李锦荣则领着剩下的人将那些羌人追出几十里地,而后才返回。
本以为此次抢掠乃是羌人临时起的主意,也不过是居住在事发地附近的人;因而李锦荣并未在此事上多想,回了潜龙潭山寨,开始忙着布置年节之事。
这一年,山寨已成规模,寨子里也有招募来的几千壮汉日日操练;要养活这些人,还有后续的发展,只靠卫国公府的遗产可不够;因而买地与开荒,组织寨子里的人耕种,又发展了商号,且她的重心亦放在此处。
年节前三日,豆蔻几个丫头吵吵着下山进城,除了采买些布置山寨的喜庆之物,更想玩乐一日;想想她们平日都拘束在山上,又都是些少男少女,李锦荣大手一挥,令这些年轻人们都可下山去玩一日。
便是她自己,也还没好好看过延洲的风土人情,带了三两护卫也下了山。
到了城内最大的酒楼,要了一间临街的包厢;等饭菜的间隙,少女负手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看着街道上的熙熙攘攘;正在楼下徘徊的一青年仰头,如鹰隼般的眸子凝滞,而后大步进入酒楼。
听到门口传来的说话声,李锦荣转头看过去,正是方才仰头看她那人;亲卫禀报,这人说是要拜访主子,有事相商;看那人礼数周到,少女颔首。
这人一进来便坐在她对面,未语先笑。
“认出你了,前几日重创我属下的姑娘,还不知芳名?”
只是这一句,李锦荣便知这人来自羌国,平淡回:“怎的,难不成是来与我算账?”
青年自报家门:“我乃羌国驻守边境一小将,名金逸。”而后不少意思笑笑:“是我约束不周,导致属下背着我行抢掠之事,被姑娘收拾了,也是他们活该。”
当年潜龙潭一役后,雍朝与羌国反倒开始通商,却也仅限边境榷市;也是因此,羌人抢掠雍朝商队之事少了一些,两国边境的人也可凭文牒互相进入对方地界。
金逸是被当日凄惨回去的属下所言引起兴致。
羌人以游牧为生,生性好勇斗狠,更不提军中之人;偏那日金逸几百属下,败在一位年轻姑娘手中,对方还是以少胜多;又听属下说那姑娘不只一身功夫够俊,容貌更是惊为天人。
“方才在街上看到姑娘一身气度不凡,私以为你便是属下口中之人,这才上来与姑娘叙话,还请见谅。”
几个亲卫在一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是一个为他们主子样貌倾倒之人;这一年多,只要主子下山,总会遇到这种人;别说其他人,便是他们初见主子时,也愣神好久;即便如今训练时,只要主子现身,哪个男子不脸红心跳。
知晓这人并不是冒然打扰,少女平淡点头,承认那日之事是她,而后才道:“客人可唤我李姑娘。”
名字当然不能让这人知晓,如今雍朝都城大抵还在搜寻她的踪迹,或许皇家与五大望族的人已在整个雍朝范围暗中查访;在她的势力还不够时,李锦荣当然遮掩行事。
“若是不出所料,李姑娘在羌国的生意规模不小。”金逸也不见急切,温和说明来意:“你可愿与我合作?”
她的生意规模不小,便意味着容易成为羌人抢掠的目标;如这次在边境还好,若是在境内,她到底不方便深入;或者她手中势力不小,可也容易引起两国摩擦。
“日后李姑娘的生意,羌国境内有我照应,你只需给我盈利一成便可,不知意下如何?”
少女桃花眸微挑:“如此得不偿失的合作,金公子图什么?”
正如这人所言,她的生意在羌国境内遭不少人惦记;这人若是能护她的商队在羌国境内无虞,付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而这人也不是色令智昏,这笔帐很容易算清。
“且我观金公子怕不只是边境一将领,为何要与我合作?”
青年张扬一笑:“李姑娘慧眼,不必管我是否损失,我所求,不过李姑娘给我一个结识的机会。”
言下之意,他就是对眼前之人起了兴致,想与她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还不待少女摇头婉拒,包厢门口便传来一道清亮声音:“那金公子怕是要失望了,李姑娘已有未婚夫,便是区区不才!”
来人一身红衣耀眼,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轻摇,正是江时序;转头令随从等在门外,他自己则大摇大摆进来,就如进入自家院子。
李锦荣扶额,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人还是如此装模作样,延洲可不比都城,穿的单薄也罢了,还是折扇不离手,也不怕吹了冷风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