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蓝酥酥顶着一头被棒球帽压得塌陷的乱毛，以及一颗被幻术严重伤透的、碎成二维码的心，蔫头耷脑、步履蹒跚地出现在了学校后山小树林的边缘训练点。
脸上那荧光绿加死亡芭比粉的“光辉历史”虽然被洗掉了，但心理上的阴影面积已经大得需要积分计算。
佘赋早已等在那里。
夕阳熔金般的光辉流淌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冷硬的轮廓，黑发金瞳，衬着背后渐深的暮色，像一尊没有温度却过分好看的雕塑。
他瞥了一眼蓝酥酥那副“妖生无恋，随时可能原地去世”的萎靡模样，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情绪不稳，妖力即失控。基础薄弱，欠缺掌控。” 他言简意赅，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精准无比地总结并鞭尸了蓝酥酥白天的两场社死惨剧，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刀，扎在她脆弱的小心脏上。
蓝酥酥嘴角狠狠一抽，内心瞬间被咆哮的弹幕淹没：大哥！佘Sir！亲教官！你以为我想情绪不稳妖力失控吗？！那耳朵它有自己的想法，追求自由！那幻术它有自己的审美，向往葬爱！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还有，您这开场白能更打击人、更戳肺管子一点吗？安慰一下您可怜的、濒临崩溃的学员会违反猞猁族族规吗？！
“今晚，训练‘凝’。” 佘赋显然没有接收她内心无线信号的打算，直接无视了她丰富的内心戏，切入正题。
他话音落下，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微微压低身体，目光如最精准的鹰隼般骤然锁定前方一片被晚风吹得摇曳的椭圆形树叶。
刹那间，他整个人的存在感变得极其稀薄，几乎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唯有那双熔金般的瞳孔，锐利得惊人，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牢牢钉死那微不足道的目标。
凝？凝聚注意力？凝聚妖力？还是……凝固敌人？
蓝酥酥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学着他的样子，努力瞪大自己酸涩的眼睛，试图用眼神“杀死”另一片离她更近的、同样无辜的梧桐叶。
结果不到五秒钟，眼睛就酸得不行，眼泪不受控制地开始汪汪聚集，眼前的树叶从一个变成两个，还在晃悠。
“不是单纯瞪眼。” 佘赋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是集中全部精神，感知目标，用意志力将其锁定。如同捕猎。”
捕猎？ 蓝酥酥内心的小人忍不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又不是真猞猁！
我是狐狸！纯血的！
我们狐狸靠的是智慧、魅惑和幻术！
是优雅的骗术师！
不是蹲在草丛里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当伏地狙击手啊喂！
强烈的吐槽欲让她忍不住把心声漏了一点出来，小声嘀咕道：“佘Sir，恕我直言，您这‘死亡凝视’……实战中具体能干嘛？能把嗡嗡吵的蚊子给瞪死吗？或者……能把高数教授瞪得心软给我平时分加点？”
话音刚落，酥酥就清晰地看到，佘赋头顶那对平时隐藏得极好、此刻大概是被她这清奇的问题气到而微微抖动的猞猁尖耳，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触电般幅度很小但速度极快地……连续抖动了两下！
噗！他耳朵又动了！绝对是被我气到了！哈哈哈！
这个发现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冲淡了训练的枯燥和挫败感，蓝酥酥内心的小恶魔开始举着叉子疯狂跳舞，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佘赋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某种情绪（很可能是掐死学员的冲动），语气依旧平稳无波，但仔细听似乎比刚才更冷了一点：“面对低等精怪或意志不坚的对手，有效的威压凝视可使其产生僵直、恐惧，甚至精神溃逃。这是最节省妖力、初步掌控局面的基础技能。”
他顿了顿，金色的瞳孔扫过她，补充了一句，“理论上，比某些……荧光绿色的发型更具实战价值。”
蓝酥酥：“……” 暴击！会心一击！佘赋你学坏了！你居然会吐槽了！还是这种精准打击、直戳痛处的顶级吐槽！你的冰山教官人设ooc了啊喂！
她敢怒不敢言，只好把一肚子憋屈和吐槽强行咽回去，化悲愤为力量，重新尝试。
这次她努力回想自己人生中最专注、最心无旁骛的状态——比如期末考试前一夜疯狂刷题濒临猝死时，或者……网速拼手速抢限量版草莓奶油蛋糕时？
她努力摒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弹幕，将全部注意力凝聚起来，死死盯住佘赋指定的新目标——一片正打着旋儿缓缓飘落的枯黄梧桐叶。
盯住你……锁定你……给我定！感觉来了！就是这种感觉！
奇妙的事情似乎真的发生了。
她感觉自己的视线仿佛真的延伸出无形的丝线，“黏”住了那片晃晃悠悠的叶子，周围的风声、虫鸣都渐渐模糊褪色，视野里只剩下那片叶子，甚至连叶脉的纹路都似乎在眼前放大、变得无比清晰。
那叶子下坠的速度，在她极度专注的感知中，仿佛真的……变慢了那么一丝丝？
就在她心头刚刚涌起一丝微弱的喜悦和成就感时，一只不知死活、肥头大耳的花蚊子，嗡嗡嗡地唱着歌，极其嚣张地在她眼前画了个完美的“∞”字，成功打断了她的“凝”之境界。
被突然打断的蓝酥酥想都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那股刚凝聚起来、还没捂热乎的“凝”之意念，夹杂着被蚊子打扰的怒气，狠狠地朝着那只蚊子瞪了过去！眼神杀气腾腾！
“嗡——” 那蚊子像是突然被无形的巴掌扇了一下，飞行轨迹猛地一个趔趄，像喝醉了酒的老汉，在空中歪歪扭扭、晕头转向地胡乱飞了几圈，然后……啪嗒一声，直挺挺地掉在了下方的草地上，细小的腿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蓝酥酥：“！！！”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直勾勾地看向佘赋，声音都带了点激动的变调：“卧……卧槽？！真、真能瞪死蚊子啊？！这技能……居然他喵的真的可以？！” 震惊过后，一股莫名的、极其没出息的喜悦感涌上心头。
这技能……好像突然变得有点实用了？至少明年夏天宿舍里可以省下蚊香钱了？物理驱蚊，环保健康！
佘赋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草地上那只“壮烈牺牲”的蚊子，又抬起眼，看看蓝酥酥那张写满了震惊、茫然、又带着一丝诡异小得意的脸，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蓝酥酥发誓她清晰地看到，佘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几近幻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虽然那弧度小得如同像素点，消失的速度快得像流星，但蓝酥酥以她5.0的视力担保，她绝对看见了！
而且，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猞猁耳朵尖，又不受控制地、飞快地抖动了两下！像是也在表达一种无言的情绪。
他笑了！他绝对在笑！虽然隐蔽得像是国家安全局的特工密码！
蓝酥酥内心的小人瞬间放起了烟花，欢呼雀跃，这成就感简直比成功用幻术变了根火柴还要巨大！
看来这看似无聊又艰难的“死亡凝视”训练，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至少偶尔能收获这座猞猁冰山罕见的“微表情”和可爱的耳朵抖动？
她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哦不，是夕阳余晖，还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