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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书屋 >  探梦缘 >   第17章 孤灯

苏夫人手腕上妖异的刺青暴露在烛光下。

“不……不可能!”她嘶声尖叫,疯狂想用衣袖掩盖那象征死亡的印记。

萧衍指尖拈着那支染血的血玉簪,簪尖寒芒直指她腕间刺青。

“孤需要真相。”他声音冷如淬冰,“而非掩饰。”

簪尖刺破皮肤的瞬间,苏夫人扭曲的惨叫与案发夜瓢泼的雨声诡异地重叠起来——

而角落里,浑身湿透的我死死盯着那支吞噬过无数鲜血的簪子,颈间被他玉扳指擦过的肌肤,灼痛得如同烙印。

冰冷的玉扳指擦过颈间肌肤的触感,像一条毒蛇,烙印在皮肉之下,久久不散。那一点细微的刺痛,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对血玉簪诡异能力的惊骇、以及被眼前这位当朝太子深不可测的掌控力所震慑的寒意,在我身体里疯狂冲撞。我蜷缩在柴房废墟冰冷的泥泞里,湿透的囚衣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却压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人证?

他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荡。我只是他布局中一枚用来指证真凶的棋子?一枚险些被碾碎的弃子?愤怒的火苗在胸腔里微弱地燃起,却被更深的恐惧和茫然迅速覆盖。

“带走。”

萧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冰冷的铁律砸在湿漉漉的空气里。他的目光,从我紧攥着血玉簪、指节发白的手上移开,扫向旁边那具刺客的尸体,眼神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弹指间夺去一条性命,与拂去袖上尘埃无异。

两名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立刻上前,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他们没有粗暴地拖拽,其中一人弯腰,一只手臂沉稳地穿过我的腋下,另一人则扶住我另一侧的手臂,将我整个人从泥泞中半搀扶半“提”了起来。

双脚虚软地踩在湿滑的断木碎瓦上,膝盖不受控制地发颤。肩膀被木刺划开的伤口被冰冷的雨水一激,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尖锐起来,让我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侍卫的动作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扶着我手臂的力量不容抗拒,却也并非刻意折辱。我几乎是被架着,踉跄地穿过那片被火把照亮的狼藉废墟。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梁木和湿滑的瓦砾上,冰冷泥水灌进破烂的鞋袜,刺骨的凉意直冲头顶。

萧衍的身影就在前方几步之遥。他并未回头,玄色的大氅在风雨中沉静地垂落,衣摆拂过地上的泥污和水洼,却奇异地不染纤尘。他负着手,步履沉稳地踏过这片被他亲手摧毁的废墟,走向柴房外更深的雨幕和夜色。侍卫们举着火把,沉默地在他身后分开一条通道,跳跃的火光将他挺拔的背影拉长,投在废墟的断壁残垣上,如同一个巨大而沉默的符号,象征着绝对的权力与生杀予夺。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我的脸,冰冷刺骨,试图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一些。我努力集中精神,思考着血玉簪让我看到的那个恐怖幻象——苏夫人奢华暖阁里,张先生心口狰狞的血洞,滴血的匕首,那个裹在宽大雨披里的身影,还有……雨披人手腕上那个妖异如泣血之眼的刺青!

那绝不是幻觉!血玉簪吸食了刺客手腕的鲜血,便将凶案现场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那个刺青,就是铁证!

可……苏夫人?侯府的当家主母?她怎么会……又怎么可能……亲手杀死张先生?还让他的尸体出现在自己的暖阁床上?这简直是骇人听闻、足以颠覆整个侯府根基的丑闻!动机是什么?张先生一个小小的西席,如何能威胁到高高在上的侯府主母?还是……这其中藏着更深的、足以致命的秘密?

纷乱的念头如同乱麻,被冰冷的雨水越浇越冷。我下意识地再次攥紧了袖中的血玉簪。冰冷的簪体刺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痛感,仿佛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与那诡异真相相连的锚点。娘……这支簪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它为何会有如此可怕的能力?萧衍那句“颇有渊源”……他到底知道多少?

就在这心乱如麻、步履维艰之际,架着我的两名侍卫停下了脚步。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阴暗牢狱,也不是刑部森严的官署大门。

一座飞檐斗拱、气派非凡的府邸,在密集的雨幕中显露出威严的轮廓。朱漆大门紧闭,门口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愈发狰狞。门楣高悬的匾额上,“永宁侯府”四个鎏金大字,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沉重的光晕。

这里……正是凶案发生的源头,也是我所有噩梦开始的地方——永宁侯府!

萧衍竟然直接带着刺客的尸体,押着我这个人证,在深夜暴雨之中,堂而皇之地回到了侯府?!

侍卫统领上前一步,沉声喝道:“开门!太子殿下驾临!”

他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穿透哗哗的雨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重重砸在紧闭的朱漆大门上。

门内沉寂了不过一息,随即响起一阵惊慌失措的骚动和急促的脚步声。沉重的门栓被慌乱地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扇朱漆大门猛地向内敞开,露出门内数张惊惶失措、煞白如纸的脸孔。为首的是侯府管家,他显然刚从睡梦中被惊醒,连外袍都来不及系好,看到门外火把通明、玄衣侍卫林立、以及雨中那道玄色身影的瞬间,双腿一软,几乎当场跪倒。

“太……太子殿下千岁!”管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扑通一声跪在湿漉漉的地上,身后一众家丁仆役也呼啦啦跪倒一片,在瓢泼大雨中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

萧衍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这些卑微的仆人身上停留片刻。他负着手,径直踏过侯府高高的门槛,玄色锦靴踩在门内干燥光洁的青石板上,留下清晰的湿痕。玄衣侍卫们如同无声的潮水,紧随而入,瞬间控制了大门附近的区域,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我被侍卫半架着,踉跄地跟在后面,踏入了这座熟悉又冰冷的府邸。府内回廊悬挂的气死风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将幢幢人影投在湿漉漉的地面和墙壁上,如同鬼魅乱舞。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气息,还有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恐惧。

“带路。”萧衍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是对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管家说的。

管家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殿……殿下要去何处?容……容小人去通禀侯爷……”

“不必通禀。”萧衍打断他,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穿透力,“去正院,苏夫人处。”

“苏……苏夫人?!”管家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极度震惊和恐惧。深更半夜,太子殿下带着侍卫和……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穿着囚衣的“人犯”?直接闯去当家主母的院落?!这……这简直是天塌地陷!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衍不再理会他。他身旁一名侍卫上前一步,腰间佩刀微微出鞘半寸,冰冷的金属寒光在灯光下倏然一闪。

管家浑身一个激灵,如同被鞭子抽中,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声音抖得变了调:“是……是是!殿下这边请!这边请!”他佝偻着腰,脚步虚浮地在前面引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队伍沉默地在侯府内穿行。雨声被回廊的瓦檐遮挡,显得沉闷压抑。沿途所过,值夜的下人无不惊恐地跪伏在地,头深深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整座奢华的侯府,此刻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风雨欲来的巨大恐惧之中。

我机械地被侍卫架着前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正院……苏夫人的暖阁……那个幻象中鲜血浸透锦被的地方!萧衍要直接去那里?他要当面对质?还是……要用那支血玉簪,重现那血腥的一幕?我下意识地又握紧了袖中的簪子,冰冷的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很快,绕过精致的假山和花木,一片更为轩敞、灯火通明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正是永宁侯府的正院!院门口,已有几个苏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和婆子闻讯赶来,脸色煞白地跪在门边,看到太子和后面被架着的我时,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萧衍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踏入院门。

就在这时,正院主屋——那间奢华暖阁紧闭的雕花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了!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着锦袍,但显然也是仓促起身,衣襟微敞,脸上带着被惊扰的怒意和一丝宿醉未醒的混沌。正是永宁侯苏震!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衣衫不整、神色惊慌的姬妾。

“何人如此大胆!深夜擅闯本侯内院……”苏震的怒喝在看清院中情形的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院中那道玄色的身影,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残留的怒意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取代。他目光扫过萧衍身后肃杀的玄衣侍卫,扫过被侍卫架着的、狼狈不堪的我,最后,落在了两名侍卫抬着的、用油布简单遮盖着的尸体轮廓上!

苏震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在廊下摇晃的灯光下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混合着惊怒、不解和某种更深沉恐惧的复杂表情。他身后的姬妾们更是吓得失声惊叫,又死死捂住了嘴,缩成一团。

“太……太子殿下?”苏震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强压的震惊,“不知殿下深夜驾临,所为何事?还……还带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具尸体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萧衍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院中。雨水顺着他的大氅边缘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他微微抬眸,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雨帘,直直刺向站在暖阁门口的苏震。

“苏侯,”萧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风雨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死寂的院落里,“孤深夜叨扰,只为侯府中一桩命案,寻令夫人,问几句话。”

“命案?!”苏震脸色剧变,声音陡然拔高,“什么命案?!与我夫人何干?殿下莫不是……”他下意识地想反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那具尸体,以及被架着的我。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时,那里面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憎恶和杀意,仿佛我是带来这一切灾祸的源头。

萧衍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目光越过苏震高大的身躯,投向那扇半开的、透出暖黄烛光的暖阁雕花门。那扇门后,就是幻象中血案发生的现场!

“苏夫人,”萧衍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穿透门扉的冰冷力量,“孤既已至此,何不出来一见?莫非,要孤亲自‘请’你出来?”

这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入暖阁之内。

院内院外,死一般的寂静。连风雨声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扇半开的暖阁门。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个漫长的呼吸。

终于——

一阵细碎、急促、带着无法掩饰惊慌的脚步声从暖阁深处响起,越来越近。

门被一只保养得宜、却微微颤抖的手,彻底拉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苏夫人。

她显然也是仓促起身,身上只披着一件织锦的宽大外袍,头发略显凌乱地挽着,脸上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但那煞白的脸色和剧烈闪烁、不敢直视萧衍的眼睛,彻底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臣……臣妇苏柳氏,参见太子殿下。”她强撑着屈膝行礼,声音努力保持着平稳,尾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低垂着头,目光飞快地扫过院中的情形——太子冰冷的眼神、肃杀的侍卫、被架着的狼狈的我、以及……那具盖着油布的尸体!当她的视线触及那尸体轮廓时,身体明显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几乎透明。

萧衍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在她出现的瞬间,便牢牢锁定了她。那眼神里没有询问,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

“免礼。”萧衍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苏夫人可知,孤为何深夜至此?”

苏夫人直起身,勉强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眼神却慌乱地四处游移:“臣妇愚钝,实在……实在不知殿下深意。府中近日……确有不宁,但……”她试图转移话题,目光扫过我时,那份刻骨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殿下!定是这贱婢!是她杀了张先生!如今不知又使出什么妖法,竟敢污蔑……”

“污蔑?”萧衍淡淡地打断了她语无伦次的指控,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令人骨髓发寒的讥诮。他没有再看苏夫人,而是微微侧首,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无形的压力。架着我的两名侍卫立刻会意,手上微微用力,将我往前“送”了一步。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如同无数根钢针,刺在我身上。

苏震的怒视,苏夫人怨毒的目光,下人们惊恐的窥探……还有萧衍那深不见底的审视。

我浑身冰冷,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但我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苏夫人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恐惧依旧存在,但被诬陷、被当作替罪羊的愤怒,以及血玉簪带来的那个血腥真相,此刻如同冰冷的火焰在胸中燃烧。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反而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我盯着苏夫人,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雨声:

“夫人说奴婢污蔑?那敢问夫人,三日前,张先生遇害的雨夜,亥时三刻左右,您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直刺要害!

苏夫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急剧收缩!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微微踉跄了一步,撞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带着一种被戳穿最隐秘恐惧的歇斯底里,“本夫人当然在暖阁安寝!你这贱婢,死到临头还敢信口雌黄,攀咬主母!来人!给我掌嘴!撕烂她的嘴!”

她状若疯癫地指着我对身后的丫鬟婆子嘶喊,试图用主母的威势压下这致命的指控。然而,那几个婆子丫鬟早已被院中的阵势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抖成一团,哪里敢动?

“够了!”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是苏震!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夫人失态的指控激怒了,更被那具不明身份的尸体和太子的威压搅得心烦意乱。“夫人!你失态了!在殿下面前成何体统!”他上前一步,想拉住苏夫人,语气中带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隐隐感觉,事情正朝着一个完全失控、极其可怕的方向滑去。

然而,苏夫人此刻如同惊弓之鸟,被“亥时三刻”这个精准到可怕的时间点彻底击溃了防线。她猛地甩开苏震伸过来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声音更加尖利混乱:“侯爷!你莫听她胡说!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这贱婢!是她杀了人!她想害我!她想害我们侯府!”

她语无伦次,眼神狂乱地扫视着,当目光触及萧衍那双始终冰冷沉静、仿佛洞悉一切的墨瞳时,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她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转身就想往暖阁里逃!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唰啦——!”

一道刺目的闪电,如同银龙撕裂了浓墨般的天幕,将整个雨夜中的侯府院落照得亮如白昼!惨白的光芒,瞬间穿透了回廊的阴影,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苏夫人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和她那只因为慌乱转身、下意识抬起想要扶住门框的——手腕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被闪电凝固!

苏夫人宽大织锦外袍的袖口,在转身抬臂的动作下,无可避免地向上滑落了一小截!

就在她那保养得宜、白皙光滑的手腕内侧,靠近腕骨的地方——

一个刺青!

一个极其怪异、极其妖冶的刺青图案,清晰地烙印在皮肉之上!

那图案扭曲盘绕,线条繁复诡秘,在惨白闪电的映照下,透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邪异感!它像某种古老的、带着不祥诅咒的符文,又像一只……闭上的、眼角却诡异地淌下一滴血泪的眼睛!

正是幻象中,那个雨披凶手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刺青!

轰——!!!

一道几乎与闪电同时炸响的、震耳欲聋的惊雷,猛地从九天之上轰然砸落!狂暴的声浪仿佛要撕碎整个天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啊——!!!”

苏夫人发出了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她像是被那道惊雷劈中,又像是被闪电暴露了最深的秘密,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猛地瘫软下去,重重地摔倒在暖阁门槛内的地面上!

她不顾一切地用另一只手疯狂地撕扯着滑落的袖口,想要掩盖住手腕上那个妖异的印记,动作癫狂而绝望,指甲甚至抓破了皮肤,渗出丝丝血痕!口中语无伦次地嘶喊着:“不!不是!你看错了!那是……那是胎记!是假的!是有人害我!是妖法!”

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道撕裂天地的闪电,那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以及苏夫人手腕上暴露无遗、妖异刺眼的刺青,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苏震脸上的暴怒和惊疑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惨白!他死死盯着苏夫人手腕上那个从未见过的诡异刺青,又猛地抬头看向院中太子那张在闪电余光中显得更加冰冷莫测的脸,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所有的丫鬟、婆子、侍卫,包括架着我的两人,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骇和难以置信!主母手腕上……竟然有如此邪异的刺青?!还被太子殿下亲眼目睹?!联想到刚才“人犯”指控的雨夜行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在所有人心中疯狂滋长!

死寂。

只有苏夫人瘫在门槛内绝望的呜咽和撕扯袖口的声音,以及外面依旧哗哗作响、冰冷无情的雨声。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萧衍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

那只骨节分明、掌控生杀的手,伸向了我。

不!准确地说,是伸向了我一直死死攥在袖中、几乎要嵌进掌心里的那支血玉簪!

冰冷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我因恐惧和用力而僵硬的手指,将那支沾满了泥污、血渍(有我的,也有那刺客的)的簪子,抽离了我的掌控。

簪子落入他掌心的瞬间,那温润的血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在廊下摇晃的烛火和尚未散尽的雷电余光中,极其隐晦地流转过一丝微弱的、妖异的红芒。

萧衍垂眸,修长的手指拈着那支冰冷的血簪,如同拈着一件稀世的古玩。他缓步向前,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走向暖阁门口。

他的脚步很轻,落在地面几乎没有声音。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上,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他在瘫倒在地、如同烂泥般绝望撕扯袖口的苏夫人面前站定。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苏夫人完全笼罩。

苏夫人像是感应到了死神的降临,撕扯袖口的动作猛地僵住。她惊恐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萧衍手中那支在微弱光线下、簪尖闪烁着一点寒芒的血玉簪,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不……不要过来!滚开!妖物!那是妖物!”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想要逃离,却被门槛挡住,狼狈不堪。

萧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审判般的漠然。他缓缓抬起拈着血玉簪的手。

那染血的、冰冷的簪尖,在烛火下闪烁着一点幽冷的、不祥的寒光。

精准地,指向了苏夫人那只无论如何撕扯、也无法完全掩盖住诡异刺青的手腕!

“苏夫人,”萧衍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缓,却比刚才的惊雷更令人心神俱裂,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孤需要真相。”

他微微俯身,玄色的衣袍拂过门槛内昂贵的地毯,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如同寒潭古井,清晰地映出苏夫人那张因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庞。

“而非,”他薄唇轻启,吐出最后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宣判,“掩饰。”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拈着血玉簪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却又冷酷到极致的力道,毫不犹豫地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轻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皮肉刺破声!

那尖锐冰冷的簪尖,精准地刺入了苏夫人手腕上——那个妖异刺青的正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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